&ldo;啪、啪、啪……&rdo;湖面另一侧传来清脆的鞭炮声,正准备咬钩的鱼儿吃了一惊,尾巴打开一波水花,逃了。白正笑了笑,转动摇柄,慢慢收回鱼线。受到战火洗礼的京城正以最快速度恢复生机,每天都会响起店铺重新开张的鞭炮声。与其钓鱼浪费时间,倒不如去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走,感受一下生命的味道。
几艘画舫从湖上驶过,红巾翠袖,花枝招展的商女手抚琵琶,将一阵阵悠扬的音乐送过湖面。大腹便便的商家,附庸风雅的文人,挤在甲板上,尽情享受这劫后的安宁。人们忙碌着,喧闹着,好像几个月前那场战争根本没发生过。
&ldo;武兄,你真的放心他们这样闹下去么?&rdo;白正一边整理鱼杆,一边低声询问。国事会的状况目前很混乱,马上就要面临最重要的一个议题的表决,而无论是省意代表,还是民意代表,根本答不成个一致意见。任何一个议题,即使到了表决时间,收上来的造成票也很难超过半数。害得临时主持国事会工作的徐增寿不得不将议题发回去重议,每天回到家,白头发都要多出一大缕。
&ldo;闹呗,只要不动刀子,他们终归有互相妥协的那一刻。&rdo;武安国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到了二十一世纪,中国的某个岛上的议员们还在议会中互相扔鞋子,眼前这个国会和后世还差六百年,不产生同样的笑话才怪。
这个国会是立宪派和保皇党妥协的产物。朱棣、武安国、郭璞、曹振、李琪、徐辉祖以及各路诸侯都在协议上签了字。驱逐建文后,大家同意在由各省代表组成一个国事会。共同商定国家大事,包括立宪,政府结构和是否保留皇位问题。这个协议发布后,曾在民间激起轩然大波,好在刚刚打完内战。人心思安。加上武安国、曹振、蓝玉和朱棣手中掌握了决定性的武装力量,才避免了内战的再一次爆发。
按吴思焓的提议。国事会由国家议院和民众议院两级组成,简称国会。代表的产出办法同样是利益妥协的产物。国家议院成员,则由各省推举,为了照顾各省利益,无论各省人口多少,都可以推举三名省意代表进入国家议院。至于这三人如何产生,则由各省自己做主,朝廷不加干涉。
而民众议院成员。则照顾了那些人口较多的省份。除了省意代表之外,各省还可以根据内战之前上报的人口总数,按每二十万人一个名额的办法,产生民意代表,与国家议院的省意代表共同进京参与国事。民意代表必须通过各省爵士会的认可,各省诸侯不得干涉。
凭空而生的国会没给武安国带来更高的声望,反而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烦恼。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能听到指责之声。拥护燕王做皇帝的人不满意,反对燕王做皇帝的人也不满意,称赞武安国英明的与漫骂他奸诈的人一样多,还有更多的人觉得他在胡闹。
这一切都因为,在国会成立的刹那,各派力量达成了一个协议,就是大明朝是否保留皇位,皇帝到底有多大权力,要在旧的一年年底,由国事会投票表决。在此之前,大明朝有朝廷,却没有皇帝。政务由几个大臣,郭璞、李琪、徐增寿等人主持,各部门正常运转。
有人惊奇的发现,在没有皇帝的日子,大明国却没有陷入混乱。各部正常运行,各职司衙门也照常办理公务,并且地方官员们因为爵士会的建立和政局走向的模糊。处理事情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ldo;他们大概是为了保住官位不得不暂时装样子吧,但愿时局永远这样模糊下去。&rdo;不怀好意的&ldo;刁民&rdo;大胆的想。
&ldo;其实,郭大人、李大人、徐大人,他们几个现在这样处理朝政,把国家管得就挺好,根本不需要有个皇帝。&rdo;民间,有大小声议论。持这种观点的人大多属于立宪派,在保皇党的压力下,他们迅速组成了宪政同盟。各省遥相呼应,发誓将立宪进行到底。
&ldo;可燕王、武公、曹大人他们三个谁都没在朝廷中管事啊,这事儿,我看有点邪门。&rdo;有人为时局忐忑不安。
更多的人在暗中做准备,为了保住自己的富贵,为了在新朝廷中的地位,为了趁乱大捞一票而准备。带着各种目的,带有团伙性质的政治派别纷纷走向公开,其中,以保皇党的活动最为积极,在蜀王朱椿的支持下,迅速把手伸向了全国。宪政同盟不甘落后,利用报纸的优势,将平等与宪政的观点广为宣传。
两级代表选择工作进行得很快,发觉武力无法替自己争取更多的权利后,各方诸侯在国事代表和民意代表选择上下足了功夫。报纸上每天都有丑闻被揭露出来。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诸侯们不得不将自己利益的代言人挑了又挑,甚至不惜通过给百姓发钱的办法来获取民间舆论的认可。
但代表们产生后,国会中制订宪法的工作进行得却不顺利。是否保留皇位这一条,要留在本年度最后一天决定,大伙不着急争议。但其他各方面,每个字都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代表们彼此寸步不让。而那些诸侯,到了此时反而把心放回了肚子。只要宪法一天没有制订,在他们所控制的土地上,他们就是土皇帝。有人甚至暗自祈祷,希望宪法永远别制订出来。
秋风从湖边掠过,将片片红叶吹起来,吹进烟波里。白老夫子抱了抱肩膀,感觉到有些冷。作为曾经反对新政,后来又极力支持新政的学者,他从来没料到真正将新政那些原则在全国推行。还要经历这么多复杂的工作。现实让他感觉到很无奈。也很不耐烦。他不明白,那个让大伙深深忧虑的结果。作为国会的初始发起者,武安国却一点也不着急,仿佛做到了这一步已经心满意足。至于结果怎样,他根本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