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真正的凌迟,他听得心痛,越听越觉得,他高明才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还答应要教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教,根本什么都教不会,根本就不配教他。陈贤那每句自我反省,高明听来都像是在诘责他自己。离开我吧。高明想。救不了你,还总是让你回忆起惨痛的过去。我才是那个让你痛苦的罪魁祸首。笑死了。我还努力想让你能爱上谁……怎么就没想过,你连我都能爱上的话,爱上任何人岂不都是轻而易举?这世上还能有比我还令你不敢去爱的人么?一上来就给你地狱难度,都是我错了。我到底还能带给你什么,能留给你什么?他转头去看陈贤。那人双手捧着他的手,低垂着眼眸,就像在忏悔。他明明那么美好、那么温暖、明明没做错什么……是自己逼他到这份上的吗?好吧。回去之后,我们分开吧。可是我好贪婪啊。还是想要你。就算知道只能再拥有片刻,我也感激那分分秒秒的温存。还有三天。最后这三天,陈贤可以属于自己。高明觉得很满足了。容我放纵吧,最后的人生。他朝陈贤牵了牵嘴角。“你在想什么啊?你别吓我……”陈贤抬眼看到他悲伤又无力的笑容,心里发毛。“我在想刚上高中的时候,看入学分班名单,看到你的名字。”高明轻轻地、若无其事地说起别的。陈贤愣了一下,回问道:“奇怪吗?单名一个咸字。”“不啊,我当时觉得,真是太有意思了,和西汉那个耿直大臣同名同姓。我还有点担心是打错字,如果你叫陈成,那就无聊多了。”“这你都知道?那个陈咸不能算是个好人。给自己孩子取这种名字还不避讳,也是我命硬。”“不能这么说。人都是复杂的,复杂才真实才有意思。”高明又释然地朝他笑了笑:“再说了,你这个名字,是你父母相爱过的象征,有另外的意义呢。”陈贤不知他想说什么,执着地看着他的双眼。床上的人真诚地与他对视着,忽地轻飘飘道出一句:“哥,你是个好人。”陈贤被他这句话搞得无地自容。他怔了一会,低下头深深吐了一口气,摇头道:“我不是。你干嘛说这种话?”“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只不过是做了自己的选择。爱你的人,都会尊重你的选择。”高明抽回手,然后努力想把自己上身从床上撑起来。陈贤愣在那,不知道他又想怎么发脾气。却见那人恨铁不成钢地瞧着他,挣扎道:“抱抱我啊!你不知道我瘫痪了吗?”陈贤连忙起身,双臂圈住高明的身体,稳稳抱紧他。羸弱的身躯在颤抖,却好温暖。“陈贤。”怀里的人叫他。“我爱你,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作者有话说:哎,最近又是搬家又是辞职,一言难尽啊???海石一avior高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言谈举止都和往常无异,照样奔波于各个会场,只是生活上,突然变得更依赖陈贤。第二天上午他是自己出去了,可那几个小时陈贤接到他打过来的语音比过去两年都多。这人一会说他拧不开果酱的瓶,一会说自己坐不住需要腰托,过了一会又说水杯盖滚到桌子下面捡不到了,一会又来电话说自己从研讨室出来找岔了路,回去有个台阶上不去……陈贤跑了几趟,看他成心遛自己,只好他去哪都跟着。毕竟只要他能原谅自己,使点小性子算什么。可真陪着他了,他又变得特别省心,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意外小诉求都没了。高明一如平常全神贯注听讲座,闲下来就和陈贤谈天说地,变回了那个开朗积极的家伙。晚饭后回到房间,陈贤去接了两个工作上的电话,高明坐在轮椅里发了会呆,然后自己去了洗手间。他再怎么努力自理,也无法在转移到洗澡椅上之后自己把电动轮椅从淋浴区挪开。陈贤撂了电话,赶忙走去浴室帮他。可打开门,只看到那人俯在洗手池前颤抖的背影。“怎么了?高明?”陈贤慌张地冲上去扶他。高明看见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又挂起笑容,安慰道:“没事,别紧张。”“哪里疼?”“没有,就是困了。”高明转头去看洗手池的下水阀。“困了会出这么多汗?你别当我傻。”“我的神经坏掉了,疼是正常的。”“我能帮你什么?”陈贤心疼得咬着牙。轮椅上的人愣了一下,才道:“不用帮我什么,你看着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