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溪午走近,我反而退了一步。
“看见了又能如何?皇上心中不是永远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吗?”
我面上带着笑回答。
“我只是……”
“皇上不必同我解释,我今日也不是为了此事而来。”
我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我看到仲溪午捏着信的手指发白,才听到他的声音:“你那侍卫之事害人在先,岂是你说放就放的?”
我低下头才开口:“华戎舟之事他确实有过错,可是也不至于要他偿命,他年纪小小就受尽苦难,遇事难两全也正常。那李氏富商害了无数孩童姓名,他家人都不曾要华戎舟偿命,皇上又何必逼他们前来?”
“年纪小?还真是他说什么你都信。”
仲溪午的声音满是讽刺,“年纪小就不需要为他做的事承担责任吗?便是那李氏死有余辜,可是齐戎舟手里可不止一条人命。”
“皇上的意思是所有人都必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吗?”
我抬头看着他。
仲溪午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我却觉得此时有些好笑:“戚贵妃派人杀我,结果害了我兄长性命,若是皇上真的追求公平公正,那为何还把此事压下来不让我知道?为什么权贵杀人就能酌情,平民杀人就只能偿命?”
我还是揭开了我们之间的遮羞布,露出让彼此忌讳的那道伤痕。牧遥给我的那封信……也就是如今他手上的那封,里面查出了那日黑衣人是戚家人所指使。
他……向来都知道是戚贵妃是中秋午宴的幕后黑手之一,可是却屡次阻扰我和戚贵妃的会面。我知道他定会有不容忍反驳的缘由,可是他想要制衡,想要保下戚贵妃,又想瞒下我,那凭什么就要华戎舟依罪论处。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笨一点。”
仲溪午开口,并未反驳,“戚家会付出该有的代价,我向你保证,只是现在还不行。“
我知道戚家手握兵权,想要瓦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也知道着后宫女子每一个都有自己存在的缘故,轻易不可动。我知道上位者不易,凡事不能只凭自己心情。
可是知道……不代表就能理解,而迟到的公正,跟不来没有什么不同。
“皇上作为万人之上,亦不能事事公平,所以……”我跪下开口,“人都是有私心的,若是皇上放过齐戎舟,我会劝说父亲辞官回乡,永世不会返京追究此事。”
“你要离开?”
仲溪午在我面前缓缓蹲下。
“对,齐戎舟的一条命,换我对戚贵妃的既往不咎和父亲的辞官归乡,于皇上来说,不算是吃亏。”
华深作恶多端,可是曾经我也不会旁观牧遥去陷害他,知道他被害的真相,我也有一度想不惜一切代价让戚贵妃偿命,这个心思我在很多人面前都外露过。
因为我知道这个世道不公,杀人偿命永远是针对无权无势之人。
因为我知道在这里,人情凌驾于律法之上。
华戎舟为护我,无数次历险,他对我一片赤诚,我又岂能负他,人心都是肉做的,水滴还能石穿。我遇见他以来,他待我如何我自然清楚不过,所以既然这个世道本就不公,我又何必宽于待人严于律己,他从未主动去杀无辜之人,而律法也从来都不能照顾到所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