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正歧被儿子扶到沙发上坐下。此时此刻他一片颓然,丝毫不见当年那个商场称雄的霸主模样。他拢了头发,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接着说:“你有没有带她去当地的医院做检查?”霍知行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还没有,我们出来之后就立刻回来了,我怕留在那里再出什么事情。”霍正歧点点头,无可奈何地说:“算了,等过了这两天,她情绪稳定一下,你带她去个私密的医院,不要暴露身份,偷偷地给她做个检查”“绝对不要叫家里的医生。”“我知道。”霍正歧摆摆手,“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千万不要让你妈妈知道。”书房门再次被关上,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捂着脸静坐,未几之后肩头开始微微颤动。他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流过泪。从小捧到大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他怎么能不心疼,可是却不能明着表现出来,让妻子知道只会多一个人伤心。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根雪茄点上。这一个月,他添了不少白发。霍知行下楼看见乔婉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赶紧闪身出了门,脸上的掌印没消,不能让乔婉宁看见。他把车开到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等红印消了才下车。“霍先生。”刚要上电梯就听到有人叫他。不远处走来两个人,前面那个白种男人棕色卷发,身姿挺拔,浅棕色的眼睛,英朗的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走在他身后的看上去是个亚裔,眉清目秀,年纪不大还带着点少年的模样。“诺克·尼尔。”白人在霍知行疑惑的眼神里自报家门,朝着霍知行伸出手。霍知行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皮,对于男人的动作并不理会。“尼尔先生怕是为秦家的事来的?”诺克颔首,慢慢地把手放回去,“准确的说,是为您妹妹和秦熠的事。”霍知行眉梢挑起,身子慵懒地靠上车门。他左右看了看,稍时眼带兴味。“尼尔先生准备用什么来威胁我呢?”男人摇摇头,“您误会了,我只是来和您合作的。”“合作?”“是的,难道您不想让秦熠付出代价吗?据我所知,乔小姐可是霍家的掌上明珠。”霍知行低下头嗤笑了一声,直起身利落地关上车门。抬腿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诺克,眼神里带着讥诮。“您汉语不错,成语用得很好,她确实是霍里的掌上明珠。”“不过——”“且不说霍家从不沾染道中事,就算沾,也绝不会变成别人手里的刀。”霍知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停车场,留下诺克和程森两个人站在原地。他离开诺克的视线范围后飞快地跑到监控室,看到监控画面上的两人松了一口气。诺克依然在刚刚的位置,只是脸上的笑意不在。他抬手叫过一个人。“这两个人,从今天开始给我死死地盯住。”“是,少爷。”被叫的男人答话的声音嘶哑残破,从阴影里露出的半边脸是赤红粘连的疤痕。秦熠一直没下楼,佣人们吓得不轻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霉头,送饭的事只能交给秦晟。他敲了敲门。进去的时候看见秦熠坐在床边,身上还穿着那件裤脚染了血的裤子。他面朝另一边,没看进来的人。低声开口:“和我去趟z国。”“只有您和我?”“对,只有我们两个人。”秦晟迟疑,“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呵。”“不会,全世界没有比z国更安全的国家了。”“是。”秦晟没忘了他是进来干什么的,把餐车推近。“您吃点东西吧。”餐盘放到面前,秦熠看了一眼,垂着眉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扒了两下盘子里的菜。“秦晟,你知道,我是最信任你的。”“你说,这秦家是不是该清理了。”他的视线慢慢往上,从筷子尖滑到面前人的脸上。秦晟心里咯噔一下,低下头没有答话。昨天那人拙劣的说辞恐怕在场的人都没信,又怎么能指望秦熠会相信。他有过私心,方妮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并不想看她走死路。如果不是这样,那天他绝不会在走廊里和方妮说那些话,只是忠言逆耳,她始终没听进去,依然做了蠢事。事已至此,他仁至义尽。男人放下筷子走到窗边。一只飞虫正好夹在了双层玻璃的缝隙里,眼前尽是光明,却前后都无退路。那虫子已经慌了神,拍打着翅膀不断地朝四周乱飞,撞倒又爬起,直至筋疲力竭,细小的震动声好像碰撞后的痛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