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节斜目一瞥,见裴也伸出手去接那风油精,吴橙霏往他纤细的指节抹了抹。裴也点头:“够了够了,谢谢。”吴橙霏红着个脸收好风油精:“不客气。”就在这时,埋在一堆资料里的陆展朝轻嗤了声,语调学着吴橙霏说:“不客气——”林知节收回视线,捏紧文件脸色淡漠。吴橙霏一脚蹬过去:“去你的!就你偷懒。”陈思抿唇一笑,挪开了那是非之地。陆展朝立即凑上前,伸出手腕说:“好姐姐,也给我来点儿呗?我被蚊子咬了好几口了。”曹承元接了杯水过来也说:“我也要我也要!”“要要要!要个屁你要!边儿呆着去。”陆展朝横腿一扫,滑着椅子往吴橙霏边上靠。“谢谢橙子。”吴橙霏白眼:“我看你就是窝里横,欺负人家小曹干什么?哪天你敢去隔壁物检哼两声也算你出息了。”陆展朝摸着风油精嘴角一撇:“嘿嘿,隔壁那全是猛男,一个个练得比他们武警的还厉害,我不去,万一被揍了谁来救我。再说,我有林队罩着我,我恃宠而骄一下怎么了?”话毕,裴也下意识抬头瞟了眼林知节,又低头看回日记本。吴橙霏皱眉:“看把你得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裴哥争宠呢。”裴也的头又猛地抬起来,扫了眼众人尴尬地挪开视线,急忙将日记本抬起挡住脸。“说什么呢?我顶多争半个。”陆展朝嘿嘿一笑。吴橙霏呕吐。陈思侧过身,远离他:“清宫剧看傻了吧你?”曹承元翘着二郎腿盯着学校平面图一口水喷了出来:“……”他们这样吵吵闹闹的也好,几个人围在一起加班,偶尔说笑,气氛活跃起来,心里压力也没这么大。林知节每每听着他们吵嘴的时候都在一旁默不作声,有时候还挺享受这样热闹的生活。况且现在,还有个人坐在他身旁。林知节放下文件,偏头望了会,忽然对着裴也说:“你不用争。”众人目光投向他俩。周遭空气凝固,谁也没敢出声儿。裴也缓缓抬眼,然后露出半颗脑袋顿了顿。他们纷纷抿起嘴角,似笑非笑,就要笑了,就要忍不住了。跟着,裴也冷不丁地噎住,说:“皇恩浩荡?”众人忍俊不禁,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林队你也会跟我们开玩笑啊!”“裴哥你这也接得太生硬了吧!”“就是!”裴也缩了回去,两耳发热。又过了没一会儿,消停下来的陆展朝仔细钻研起案件,大家都没说话。裴也将日记翻到后半部分,眉头一皱,看得心里七上八下。他垂落的手悬在桌边,手背青筋暴起,捏紧了又松开。林知节低眸瞅了会,伸出手握住他的指头。裴也一滞,慌忙把手放到桌下,眼神看向他。你干什么?林知节面无表情,转过身没说话。他松了手。裴也嘴角弯了弯。哼,原来他喜欢这种——刺激。日记本五:1987年12月6日天气大雪张倩被她父母接回去了,寝室里只剩下我和隔壁一班的女生。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他们聊起商倬和宋禄。说在化学实验室看见了他俩,不知道在干什么。后来赵吏来叫走了她们,怀疑来人去偷期末考试的试卷。我觉得挺无语的。他俩学习那么好,年级排名前二十,需要偷试卷吗?需要偷试卷是我才对。这一次要是没考好,肯定要挨唐德明一顿打。想起那个窒息的家,我就烦。1987年12月15日天气大雪天气越来越冷了,为了不留下脚印,我特意在鞋上裹了一层塑料。赵吏的试卷就在第二层抽屉里,化学试卷应该和物理是放在一起的,到时候还能看看物理试卷。要不是昨天大扫除,我还拿不到办公室的钥匙。这个时候要是张倩在就好了,她还能帮我望望风。我特意从树林绕过去走的,那里的围墙矮得我都能翻过去。可就在我即将靠近围墙的时候,我听见了覃富年的声音。想起他对张倩做的事,我吓得一抖,急忙躲在了墙角下趴着。覃富年在跟一个人说话,那声音一听我就知道是赵吏。俩人好像是在说要把围墙修高一点的事情,还说什么资金周转困难……听得不太清楚。但我隐约感觉,他俩有什么事情,心中预感不好。因为覃富年说,修建学校的时候承包商跟他商量了材料用最便宜的,但是价格还是按照贵的来。这不就是覃富年和赵吏一起贪污了么?原来我们学校其实是个空壳,光有漂亮外表的躯壳。而且他还将让学生交保险,万一这楼塌了,保险公司也要赔付学校的损失。我在想,如果我报警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逃离这所学校了?但是,警察会相信我说的吗?过了会,谈话声小了,我蹲在墙角松了口气。就在我以为安全了的时候,我听见踩雪的声音越来越近。头顶传来覃富年的声音:“你还要躲多久?”我想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甚至连救命都喊不出来。我成为了第二个张倩。1987年12月20日天气大雪我请病假在寝室躺了五天。没去上课,也没人来找我。我就算死了也没人在意吧?我都斗不过覃富年,他和赵吏是一伙儿的。我想起宋禄,也许我可以把覃富年和赵吏贪污公款的事情告诉他。如果是宋禄的话,他应该会懂我的。1987年12月21日天气小雪宋禄没来晚自习,我跑去一班找他,发觉他和商倬都没在。回想起一班的女生说经常在化学实验室看见他俩,我趁她们回寝室的空隙找了去。我看见了这辈子都难以接受的一幕。商倬和宋禄,他们俩居然在……在接吻。所以,每次商倬看我的眼神都是那么充满恶意。我是女生,我还不懂吗?那就是看情敌的眼神。他把我当情敌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真恶心!真脏!真恶心!真恶心!可是,宋禄……我真的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不是接受了我的伞吗?他还给我补课,他不是应该喜欢我的吗?真可怜,大家都没人爱。有趣的是,我还看见了赵吏。赵吏早就发现了他俩不对劲吧?他们真恶心!-裴也看到这合上了日记本,大家都在等一个结果。他面容有些憔悴,心情越发沉重。林知节将椅子往他身旁挪了挪,轻声问:“困了?”裴也摇头:“不是。”“难受?”他点头。林知节翻过日记本,快速扫了眼他刚才看的内容。随后站起身,陆展朝吓得一抖,睡眼惺忪,问:“怎么了?怎么了!”陈思按下他:“没你的事儿,接着睡吧。”林知节扯了扯裴也的白色短袖。俩人对视一眼,他跟着走了出去。吴橙霏看着俩人的背影咬住文件袋,咧开嘴笑得合不拢嘴。不是什么秘密了,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俩人有猫腻。林知节走到走廊最后一间审讯室,站在门口准备点烟,裴也抢了过来,说:“找我出来就是陪你抽烟啊?你头上的有监控。”林知节靠着栏杆,迎面而来的晚风吹散了些困意。他扭头看了眼裴也,白皙的脖颈上有些红印子,林知节抬手去摸,用了点儿力。裴也耸肩,笑着说:“林队长!林大队长!你干嘛?怪痒的!”林知节深邃的眼眸顺着他的脖颈往他脸上打量,说:“被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