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放任他踏进去,直接面对另一处邪恶堕落的污秽领域,让他陷入崩溃?”
佩图拉博的背脊因强烈的不赞同而挺得笔直,隐藏在浮于表面的怒火之下,是他对于两人的深切担忧。
“你了解我。你一向知道我的性格。”
莫尔斯轻描淡写地说。
“如果我要做点什么,我唯一会用的方法就是激进行事。想想我是如何引导伱的,佩图拉博——我从不否认我是个多么糟糕的教导者。”
“我以为这些年来,你已经变得温和。”
“那是因为我和你一块儿玩熟了,亲爱的原体大人。”
“但是马格努斯他还很年轻。”佩图拉博生硬地转折,语气柔软不少。
“心智上的?”
“对。”佩图拉博并不谦逊。在莫尔斯眼前,任何故作谦逊的行为都不过是傲慢的变体。“他在心理上比我年幼。”
“这正是改变他的唯一时机,佩图拉博。假如我要扭转的是一个心智已经定性的傲慢者,那他该承受的,可就不只是今日这么简单的花园一日游。”
莫尔斯戏谑地说:“放任一个傲慢者独自成长到最后,就算有朝一日,他曾掌握的一切都被否决,抑或是他亲手酿成无可挽回的大错,他也不会甘心认罪。”
佩图拉博的沉默代表着过于漫长的思考。对于一名尤其以计算能力出名的原体,他的沉思只能被解读为举棋不定的纠结。
他知道莫尔斯是正确的,一如既往地,有着他说得通的道理。
不久前在提兹卡大图书馆中,马格努斯带着孩童般的骄傲向他热切分享的百种收藏,已足够令他暗自心惊。
暂且不提记载有无数不可说之秘的密语古籍,那些充斥着未知能量的悬浮仪器,自动运转的超现实伪机械造物,和马格努斯积极介绍的“能够让没有天赋的人也能感知到浩瀚之洋”的灵能六分仪,无不是危险的征兆。
假如他不曾险些落入血神的圈套,假如奥林匹亚不曾因黑暗诸神的罪愆而受难,他也许会乐于同马格努斯讨论他的新奇研究,宽容地对待所有马格努斯认定能够促进人类进步的灵能小创造。
但世上可没有假如。
就算莫尔斯没有玩这出把戏,他事后也是会与莫尔斯私下交流情况的。
男孩从地面上站起,沙土自布袍表面滑落。复杂的忧愁在他眉间留下拧起的皱褶,像山峦经过地壳挤压形成的起伏。
莫尔斯一并地起身,走到他身旁。
佩图拉博打量着趴在地上睡得一脸痛苦的马格努斯说:“这足够改变他的性格吗?”
“远远不够。”莫尔斯坦言。
佩图拉博若有所思。
“你说得对,”他说,“我会协助你。”
“我的军团还需一段时间赶至此处,具体时间取决于我们剩余路途中将遭遇怎样的敌人。在这段时间中,你认为有何事是我可为我的兄弟做的?”
“顺着你的判断走。”莫尔斯沉声说,“毕竟现在这片屋檐下待着三个傲慢之人。我们最好都有各自的想法。”
许多年佩图拉博都不曾如此与他作对,莫尔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