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水上飞机非常不平稳,来自下面大海的气流好像随时都能把这件小小的玩意儿席卷下去。
织罗原香偷眼看赵燮,那张英俊的脸,无论光线明暗,任何角度下看起来,都仍旧像一尊神祇让她心动。这么多年,在她心中,的的确确没有任何男人,能再跟他相比。
自从那天晚上令她难堪的警示之后,赵燮就再也没有跟她多说半句跟“研究中心失踪案”无关的话。此刻,他的双眼透过小飞机的舷窗,淡淡凝视着前方的大海,应该是在思考跟亚得里亚岛链相关的什么问题。
织罗原香不敢问,女人对自己真心喜爱的男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两分仰之弥高的尊敬,在她这里,更添敬畏。
但她心里,却从来没有一次,反思过自己这么多年说做的事情究竟对不对。就算是在当初假死,看到自己心爱的这个男人为之彻底疯狂,差点完全毁掉的时候,她也没有质疑过自己选择的道路。相反,她抓紧那个混乱的时机,飞快打通了云村到维南国边境的水下道路,建立“鬼市”,借着维南那一片人迹罕至,只有当地稀少而愚昧的山民居住的山区,开辟种植“蓝花”这种新型毒品原料的大基地。
在“收服”了慕白之后,她成功地让这个爱慕她的年轻人成为她在西京军区和隆国边境的联系人。
在维南“鬼市”上赵燮看到的那一个背影,确确实实就是慕白的,而慕白那时作为“香夫人”在这里的代理人,已经活跃了相当长的日子。
西京军区参谋长慕老的孙子,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两重身份,为他的隐藏提供了太好的幕布。
一切都是这个年轻人为了自己幻想中,跟织罗原香双宿**的爱情,付出的代价。
而现在,在赵燮来到奥德斯,加入“天启”之后,织罗原香的眼里就再也没有装下别人。什么慕白,当时也是苦心孤诣弄到手的,现在跟田欢欢一起,丢在苏摩仕雪山深处那个研究所里,压根没想起来。
当然,这种行动,带个秀才有什么用。
飞机开始拉低俯冲,快速下降。
远远的,可以看到天边有一条黑色的带状地形,略略有些起伏。
那就是横躺在大海中央的亚得里亚岛链主岛。这块深藏大海,周围国家都难以管束的陆地,曾是海盗,逃犯,叛变者和杀手的天堂!
后来,自从亚得里亚岛上聚集的超一流杀手越来越多,这里的生存竞争也就越来越紧张。渐渐地,那些带着自己水上小飞机的孤胆海盗们,背着一屁股官司四处躲藏的散落逃犯和叛变佣兵们,都在这群专业杀手的压力下难以生存,纷纷逃离。
自此,亚得里亚岛,就成了完完全全“杀手之岛”的代名词。
赵燮他们已经提前分两批,将织罗原香的“影子武士”用路过的货船运到了这里——所谓的送到,其实就是货船在经过这片海域时,这些人穿戴好潜水装备,将水下摩托用吊索放进水里,自己跳下去。一切都在轮船不停的情况下进行,以免岛上的人有所警觉。
幸好岛上那些杀手都非常忠于自己的职业,格外乖僻的那些,又把海盗们赶了个一干二净。所以现在,岛上这群凶神恶煞们,很少去骚扰路过的货船邮轮。
赵燮和织罗原香身份尊贵,时间和精力也无比宝贵,不可能跟这些手下一起慢慢坐货轮过来。
他们的水上飞机已经够惹眼了,不可能再进一步靠近亚得里亚岛,只能穿戴好装备,从这里下水游过去。
按照距离和两人的体能来算,这一段不短的距离,大概需要两到三个小时的潜泳。
两人套上隔寒和防水双重功能的潜水服,背上气罐,一切就绪,下水,向前游去。等他们游出一个安全距离,飞行员立即将水上飞机拉起来,向另一个方向飞走。
水下静谧无声,一片幽暗,光浮在头顶上。
赵燮一瞬间想起当时跟苏颜在云村的“通云湖”里面下潜,头顶也是这样天光,苏颜明显有点害怕那片冷热交替的陌生湖水,悄无声息地紧紧跟着他。
那正是两个人一起承受所有算计暗害的开始。
而现在,罪魁祸首就在他旁边,同样安静地跟随着,时不时还透过遮掉半张脸的潜水镜看他一眼。
真是百感交集。
赵燮尽量不让自己分神,也不回头,向前游动。时间过得不快也不满,游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很快接近陆地边缘,海水逐渐变浅,海底的沙子也多过珊瑚和硬石,他们正靠近亚得里亚岛的边缘。
就在这时,一种接近直觉的力量支配着赵燮,让他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织罗原香纤细的身影后方,一个黑色人影快速接近,身姿快得不像是人类,显然是对水性和这片海域都极为熟悉。
转眼间那个人影已经一窜窜到织罗原香身后,一只健壮的胳膊缠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割向她跟气罐连接的软管!
这人竟然是独自来的,也过于狂妄!
赵燮返身游过去,速度比那人略弱,但织罗原香忙乱之中,一只手死死扣住那人持刀的手腕,给了赵燮一点时间。
他两手手腕一用力,水下都听得到一声闷响,那人颈骨折断了,软绵绵瘫下去,随着水流,渐渐向上浮起。
赵燮一把拉住这具尸身,如果任由他浮上水面,不用多久,整个亚得里亚岛上的杀手们都会知道有人已经入侵了。
这帮人平时各自为政,毫不团结,但要真有人来犯亚得里亚岛,连条狗都知道要保护自己家园的!
回头去看织罗原香,她正在水里划动四肢挣扎。连接空气罐的管子非常结实,但是那人的刀异常锋利,虽然没有割断,却在上面硬生生划开了一道口子!
现在,气罐里的空气,还有织罗原香肺里的空气都在从这个口子往外冒,汇成一串慌乱的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