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无法可想,却发现天井对面的房子里,有一间还亮着灯光。
兰姨便提起灯盏,准备到那边借个火。不是熟悉的地方,她可不敢摸黑去净房,万一失足掉下去就惨了。
北风刮得呼呼作响,兰姨拉紧衣领摸索着往前走,还没到亮灯的那扇窗下,就听见屋里有人说话,话中隐隐约约提到太太和姑娘。兰姨心里一动,赶紧贴着墙,按着肚子站住了。
屋里的人声音很低,外面风又大,根本听不清楚。但事关姑娘,兰姨什么也顾不得了,抱紧肚子蹲下身,慢慢爬到窗根底下,耳朵贴住板壁,总算能听清一些了。
先是周大娘问:&ldo;当初太太是怎么跟你交代的?这茶楼到底算租给我们的呢,还是只雇我们当管事?&rdo;
周管事嗡声嗡气地说:&ldo;这还用交代?店面是她家的,本钱也是她家的,我们就只出了两个光人。&rdo;
&ldo;那就是算我们给她管事了?&rdo;
&ldo;不然呢,你还想算租店的?本钱都是人家的,你拿什么租啊。&rdo;
&ldo;可是我们辛苦了六年,起早贪黑,好不容易挣下点家当,就这样双手捧给别人?他家几年人毛都没看见一根,突然跑出来一个丫头要我们交钱,凭什么!&rdo;
&ldo;就凭房契在她手里!&rdo;
女人振振有词地说:&ldo;有房契,只能证明她是房东,不能证明别的。太太早死了,姑娘走的时候还是小孩,什么都不懂,是租是雇。还不是我们说了算。&rdo;
男人冷哼一声道:&ldo;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租是你说了算的?租约呢?没有租约,又在人家的店里管事,不是管事是什么?&rdo;
&ldo;那我们赶紧叫人写个租约。&rdo;
&ldo;你个蠢婆娘,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写一百张租约有什么用?那要中人,还要老爷的印章,中人好找,那印章你到坟里找老爷要去?&rdo;
女人并不示弱,声音反而提高了:&ldo;既然是坟里,谁都找不到真印章,我们可以叫人刻一个。&rdo;
男人叹了一口气道:&ldo;要这么容易,你何不干脆伪造一张房契,说这房子都是我们的?姑娘手里肯定有老爷的印章,老爷为官多年,同僚、亲朋之间信函公文往来,他的印章是什么样子,多的是地方可以查到,你突然冒出一个老爷从没用过的,谁信那?再说,字迹上也看得出来的,新写的,和六年前写的,官老爷们断案多,一眼就看出来了。&rdo;
女人一听无望,急了,恨恨地说:&ldo;那丫头走的时候身体很差,怎么没死在外面呢?她要是死了就好了,她死了,这一门就死绝了,房子再没人管了,就算我们一辈子没房契,可没人来收房,也等于是我们的了。&rdo;
男人半晌没吭声,再开口时,却是低声吩咐女人:&ldo;那几个人要想办法送出去,不能留在这里,免得跟左邻右舍乱说。&rdo;
女人便问:&ldo;送去哪里呢?&rdo;
&ldo;就说店里吵,另外给她们租个房子,请她们安心住下,等姑娘来了,我们会马上通知她们。&rdo;
静了一会儿后,女人小声问:&ldo;你说那丫头真的会来吗?&rdo;
男人应道:&ldo;既然约在这里碰头,肯定会来的。&rdo;
&ldo;那就好!&rdo;女人的声音里已明显有了&ldo;一不做,二不休&rdo;的狠绝。
兰姨心惊不已,怕听久了被人发现,捂着疼痛难忍的肚子慢慢往后撤。
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她咬紧牙关忍住,可疼痛越来越剧烈,她退离窗口后,想直起腰走开,却控制不住地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ldo;谁?&rdo;屋里立刻响起了警惕的喝问。
同人卷第九十三章寒夜深宵
第九十三章寒夜深宵
周管事夫妻打开房门。就见一个女人坐在地上抽动着肩膀不住地哭泣。
两人大惊失色,他们深夜密谋,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窗外偷听,顿时慌了手脚。到底不是杀人如麻的恶徒,会对姑娘起歹意,也是因为实在舍不得把这些年辛苦挣的一点钱拱手让人。
其实稍微冷静一点,完全可以想出别的办法,比如,隐瞒茶楼的收入,赶在姑娘到来之前伪造几个假账本。姑娘又不是公府中人,未必分得出旧帐目和新字迹的区别。如果姑娘够聪明懂事,即使看出来了也该装糊涂,他们给多少就收多少,毕竟这些钱是她干得的,又没费半分力气。
所以,虽然说得那么狠,未必真会那么做,他们也怕出人命案,一旦败露了可是要杀头的。只是没想到,这随口放出的狠话却让姑娘的奶娘听去了,即使他们什么都不做。姑娘还是会拿他们当恶人,把他们赶出茶楼。
自从老爷去世,俞家人搬走后,他们在南府的这六年,都是以老板和老板娘的身份出现在外人面前,也算有点头面的人物了。要没了这个茶楼,就算他们积攒了一点钱,也盘不起这么大的铺面啊。他们可不想再回到给人当厨房管事和厨娘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