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漪搁下茶杯往外瞧了一眼,正好看见林威躬身进来,客气笑着说:“棠婉仪,请吧。”
她弯眸笑笑,温声道:“多谢大监告知。”
“陛下已经半个月不曾见过后宫嫔妃了,怎么今日突然要见我?不知陛下面色如何,还请大监知会一声,我也好心里有个底。”
对这个棠婉仪,林威一向是十分看好的。何况喻嫔陷害丹妃事情败露,已经被陛下降位禁足,现在是指望不上了,他若想寻个好主儿收些好处,自然不吝啬向她卖个好:“陛下今日瞧着面色尚好,只是让奴才来请您之前,兰昭媛才去过勤政殿,这会儿也不知道走了没有。”
“兰昭媛?”姜雪漪讶然掀眸,柔声问,“我记得,兰昭媛仿佛许久不曾承宠了。”
主子娘娘之间的事,面对姜雪漪这样的新主,林威就算知道什么也不好多说,只能模棱两可的应声着:“是,从前兰昭媛也是很得宠的。”
打听不出什么,姜雪漪也不勉强,让旎春好生送林威出去,又塞了足足的好处,自己则坐到梳妆台前理了理仪容。
关于这位兰昭媛,姜雪漪了解的实在不多。但她隐隐能感觉到兰昭媛是个心底很有数的人,和喻嫔之流不是一个等级。
姜雪漪不是好奇她和陛下之间的事,也不是担心她会分走自己的恩宠,她只是有些忐忑,像兰昭媛这样的女人,能让她一夕之间失宠的事究竟是什么。
她只是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重新梳妆整齐后,姜雪漪坐上步辇,去到了陛下这会儿所在的勤政殿。
林威已经先她一步回御前伺候了,这会儿却在殿门前候着,一见她来了,忙迎上来低声提醒:“兰昭媛尚且在里头呢,嫔主不妨在一边稍稍等一等。”
姜雪漪浅笑:“我明白,多谢大监。”
她静静地站在勤政殿门外,视线投望过去,仿佛能透过紧闭的雕窗看进里头。
陛下和兰昭媛在里面似乎在因为什么闹龃龉,隐隐能听到女子凄婉动人的哭泣声。
站了片刻,模模糊糊听见一句“臣妾只是想在这时候陪着陛下……”,可陛下的嗓音淡然如常,似乎根本不因她的情绪而有分毫动摇。
片刻后,兰昭媛从勤政殿内走出来,眼睫带泪的瞧了姜雪漪一眼。她今日穿着一身水蓝色的云锦宫裙,衬得她清丽婉约,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眼睛泛着红痕,连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她并未和姜雪漪说话,而是直接走下玉阶坐上了步辇,神情瞧着不大好。
陛下时隔半个月没见后宫嫔妃了,一叫她还是这么个情形。
姜雪漪走进殿内,看见陛下坐在御桌前拿着一本折子,可眼神分明是没坐在折子上头的,可见心思在别处。
她走上前福身:“妾身给陛下请安。”
沈璋寒放下折子,身子略显疲乏的后仰,表情却还算寻常,好像方才兰昭媛不曾来哭过一场一样:
“过来,到朕这来。”
姜雪漪走上前,顺从地坐在旁边的圆凳上,视线落在他眉眼:“半个月不见,陛下憔悴了许多。”
她心念微动,刚坐下几个呼吸就又站了起来,轻步走到陛下身后,试探性的伸出手:“陛下要吗?”
沈璋寒动作微顿,缓缓合上眼眸,淡嗯了一声。
得允后,姜雪漪的手缓缓探到眉骨处,不轻不重的揉按了起来。她站在陛下身后,微微垂着头,细软微香的指尖在眉眼周围刮按揉捏,神情专注而认真。
勤政殿内安安静静的,大敞着的殿门稍稍刮进来一阵微凉的秋风,美人广袖被风吹得微微鼓起,暗香盈室。
许久后,沈璋寒抬手捉住她的手,柔弱无骨,微凉馥软,很好摸:“进来这么长时间了,不想问问?”
姜雪漪很诚实:“想。”
“但不想现在问。”
她嗓音清泠婉约,柔柔的,落在沈璋寒耳朵里和心里:“潋潋知道陛下想静静的呆一会儿。”
沈璋寒笑了,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跟前来,缓缓睁开眼睛:“怪不怪朕冷落了你?”
姜雪漪笑着摇头:“陛下从来没有冷落过潋潋,这半个月,您不是哪里都没去吗?”
“您心里是念着嫔妾的,您也知道嫔妾心中念着您,这就很好了。”
沈璋寒淡笑不语。
她是看见兰昭媛哭着出去的,可她既不好奇也不问询,反而安安静静替他舒缓疲乏,这点知情识趣便最难得。
后宫人人皆知他半个月不进后宫了,却没人能真正明白他需要什么。
兰昭媛是很聪明,打从一开始跟着他便是柔弱娇媚懂情趣的,可她就是太懂,这两年又贪心不足总想进一步,才让他愈的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