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给季阳打了整个通宵的电话,让他务必不能挂断,睡着了也不能挂。季阳没有办法,虽然想不通为什么郁白初这么紧张担忧,但还是听了他的话,从下午一直打到次日早上,吃饭上厕所睡觉都没有挂断,整整二十多个小时都通着。“白初你醒了吗?”平常季阳都是下午起,但估计是火车上没睡好,今天早上九点就对着电话轻轻喊郁白初了。怕郁白初在睡觉自己吵醒他,所以声音压的很低。郁白初从床上慢慢坐起,边穿衣边说:“我已经起了阳阳,你就在酒店等我,我坐大巴过来。”其实他一晚上都没有合眼。上辈子他跟季阳没有什么交集,被囚禁时听见那场血案尚且毛骨悚然,更何况如今两个人朝夕相处这么久,他能睡着才是奇怪的。郁白初晚上眯了十分钟,就做了两个噩梦。然后就彻底睡不着了。电话依旧没有挂,郁白初不相信季阳会乖乖呆在酒店不出去,不是说他一定会回家,他就怕这人一个闲不住,跑出去玩,然后碰到他弟弟……不怪郁白初胡思乱想,而是季阳运气真不行。光路家的人就带走过他三次。郁白初坐电梯下了楼,准备看看燕图南给他找的人到了没有。刚进大堂,就眼尖地看见沙发上坐着四个人,虽然是跟寻常人一样的打扮,但仔细看都能看出来,这些人的气质明显不一般,是受过正规系统训练的。看见郁白初出来,几人立即起身。“郁先生,您好,我们是苏白的朋友,七爷让我们这段时间贴身保护您,您叫我老黑就行。”这名叫老黑的男人应该是几人的老大,青皮头,脖子上还戴着金项链。要说良民,除了老黑以外,三人脸上身上都有伤跟纹身,但要说混混,老黑的面容其实很温和,就是长的又黑又壮,不笑的时候有点吓人。郁白初有些好奇小息找的为什么不是警方或者军方的人。倒不是嫌弃这些可能出身混混的人,而是跟燕家打交道的,难道不是警方跟军方更多一些么?而且调动起来,也会更加方便,服从性也会更强。“你好,我叫郁白初,那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了,谢谢。”郁白初礼貌地伸出手。老黑看着他白皙干净的手,似乎犹豫了下,然后才慢慢伸出大掌,小心地握了下他指尖。“苏白跟我们是朋友,这些年也仰仗燕家的庇护,说不上麻烦,都是应该的。”郁白初点点头,没有多问。有了老黑他们后,后面的行程就轻松多了,买票跟食物都不需要郁白初操心,他也确实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换乘跟找车不能说完全做不来,但需要上网查,或者到处找人询问,一不小心还有可能被坑。他就生了张单纯好骗的脸。“还有三个小时到枫山市,郁先生,先吃点吃点东西吧。”老黑递过来的是一碗清汤面,上面有上海青、肠跟鸡蛋。郁白初吃不得辣,真难为他在这里能找到这么一碗面。他伸手接过,说了句:“谢谢。”然后去看车上其他人。老黑连忙说:“郁先生放心,我们刚刚在服务区都吃过了,您慢慢吃,保温杯里有茶。”保温杯看样子还是新的,估计是在路上他们买的,郁白初体寒不能喝冷水,一年四季都喝热水,他爸爸喜欢喝茶,所以他也养成了喝茶的习惯。老黑包了一辆客车,车上就他们五个人,所以没有坐火车那么拥挤,很安静。郁白初一整晚没有休息,忍不住在车上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枫山市了。天全黑了,已经是晚上12点。郁白初第一时间去拿手机,放在耳边:“阳阳我到枫山市了,你还在酒店吗?”没有声音。郁白初低头看了眼手机,打了快一天一夜的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那一瞬间,郁白初脸色全白了。他起身就往车下跑。老黑听见动静站起来了,见他冲下车,赶紧叫上同伴,自己先追了出去:“郁先生!我们已经联系好去齐林县的车了……”郁白初闻言跑了回来,脸色难看地吓人,抓住他手臂问:“车在哪儿?我们必须快点出发,季阳的电话挂断了,我刚刚打过去没有接,我怕他出……”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季阳打过来的。郁白初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没有接听,老黑察觉到他的不对,刚准备问怎么了。郁白初接起电话:“喂?”“季阳是你朋友么?”对面果然不是季阳的声音,而是个凶狠的年轻男人,声音粗犷低沉:“他弟弟欠了我们四千万,我们只要钱,带钱过来,人就给你全须全尾地留着。”“我是郁白初。”“嚯,大明星啊,还是有钱人。”“对,四千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也相信你们不想把事情闹大,我知道你们只要钱。我现在人就在枫山市,马上就会过来,所以请不要伤害我朋友,谢谢。”“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好,从市里过来最多只要两个小时,我给你三个小时时间,够意思了吧?”“谢谢,我会尽快赶过来,请问我可以跟我朋友说句话吗?”男人看他这么爽快,也就利索地把电话丢给了季阳,说:“你朋友要跟你说话。”季阳没到处乱跑,他弟弟跟他后妈不知道怎么晓得他回来了,直接跟要债的说自己有个有钱哥哥回来了,然后这伙人就直接上酒店来堵他了。捡起桌上的电话,季阳先吸了口气,说:“对不起白初,刚刚手机关机了。”“没事。”郁白初握着手机,认真地对他说:“你好好的,等我过来,不要害怕,我很快就过来,知道吗?”季阳心头一暖,低声说:“好。”“不要跟他们打架。”“嗯。”“要好好吃饭,好不好?”“好。”电话挂断后,季阳看着手机出了会儿神,忽然就放软了语气,说:“可以去帮我买点药吗?”为首的男人愣了下,看着他没说话。季阳仰头看他,抬起红了半只袖子的手腕,轻声说:“可以麻烦帮我买点止血的跟绷带来吗?我怕我朋友看见了担心,你们应该也不想让他看见吧?”男人没有说话,扭头对一个穿黑体的黄毛说了几句方言。青年看了眼季阳,就出去了。季阳虽然离家好几年了,但家乡话还是听得懂的,是让他去买药了。手腕虽然没有割到要害,但血流的实在有点多,老长一个口子,皮肉现在都是翻开的,这伤对于这些要债的打手来说肯定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季阳而言,是真的要命。季阳疼的面色发白,因为血流的多,甚至感到了浑身发冷。他也顾不得房间里的人了,自己慢慢坐回床上,拿被子给自己包裹了起来,好让自己冰冷的手脚暖和一点。男人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感觉似乎在哪儿见过你。”季阳用方言道:“我就是这边的人,你以前见过我很正常。”男人没有说话,忽然拿出手机,对着他看了看,然后把手机递到他面前,问他:“这个人是不是你?”季阳睁开眼睛一看,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瞬间白成一张透明的纸。那是一张从视频上截下来的图片。是一条季阳非常熟悉的视频。看见他僵硬难看的表情,男人把手机收回去了,难得没有当众羞辱他,而是上下打量他一眼,用极其费解的语气问:“你不是名校大学生吗?怎么会出去干这种事?你弟弟说你有钱,就是这么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