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生硬的语调说道:
&ldo;我是来看你的。&rdo;
这天晚上,他身着雅致的灰色西装,实在英俊。他的穿着总像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追求朴素的美。他举止彬彬有礼,嗓音平稳而且准确,不轻易露出笑容,可他目光的慌乱和嘴唇的温柔无不显出他的青春活力。纳迪娜从他严肃的神情中得到满足,见他表现胆怯而感到心安。她献殷勤地打量着他,显得有点幼稚可笑:
&ldo;你玩得开心吗?听说阿尔萨斯的风光是那么秀丽!&rdo;
&ldo;你知道,一旦风景区被军事占领,就变得一片凄凉了。&rdo;
他们坐在楼梯的台阶上,长时间地交谈,然后又跳舞、欢笑,后来为了换换口味,两人可能又吵了一架;和纳迪娜在一起,总是以吵闹而告终。此时,朗贝尔独自坐在火炉旁,满脸不高兴。眼下根本不可能到房子的两头去把他俩扯到一起,让他们携起手来,重归于好。
我走到食品橱前,喝了一杯白兰地。我的目光顺着自己的黑裙往下移动,停留在自己的大腿上;会想到自己长着一条大腿,真滑稽可笑,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条腿,连我自己也没有。色如焦黄的面包似的丝裙下,这条腿细长有力,与别的腿没有什么两样,它总有一天也会被彻底埋葬,仿佛从未曾存在过:这显得多么不公平。我正沉醉在对这条细腿的欣赏之中,这时,斯克利亚西纳向我走了过来:
&ldo;看您样子好像玩得不怎么开心嘛!&rdo;
&ldo;尽我努力吧。&rdo;
&ldo;年轻人太多了。年轻人呀,从来就不开心。作家也太多了。&rdo;他一抬下巴,指了指勒诺瓦&iddot;佩勒迪埃和康热,&ldo;他们都在写作,对吗?&rdo;
&ldo;都在写。&rdo;
&ldo;您,您不写?&rdo;
我笑着回答说:&ldo;噢,上帝,不!&rdo;
他粗鲁的言谈举止惹我喜欢。从前,我跟众人一样,拜读了他名噪一时的作品《红色的天堂》,尤其使我激动的是他那部有关纳粹奥地利的大作;充满激情的见证,远胜一般的通讯报道。逃离苏联之后,他又逃出了奥地利,取得了法国国籍,可这整整四年里,他一直呆在美国,今年秋天,这是我们第一次与他见面。他很快用&ldo;你&rdo;称呼罗贝尔和亨利,可似乎从未注意到我的存在。他从我身上移开了目光,说道:&ldo;我常想,他们将会怎么样?&rdo;
&ldo;谁?&rdo;
&ldo;一般来说指法国人,可尤其是这批人。&rdo;
这次,轮到我细细打量他了:三角脸,高颧颊,锐利而又严厉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像女人的一般。这不是一张法国人的面孔。苏联对他来说是个敌国,而美国,他又不喜欢;天底下没有一处使他感到是自己的家。
&ldo;我是乘一艘英国船从纽约来的。&rdo;他挂着一丝微笑说道,&ldo;轮船服务员有一天对我说:&lso;可怜的法国人,他们连仗打赢了还是打输了都不知道。&rso;我觉得这话对整个局势概括得比较精辟。&rdo;
(四)
他的话音中分明含有几分得意,真惹我生气。我说:&ldo;给过去的事件起个什么名称,这毫无意义,问题的关键是未来。&rdo;
&ldo;正是如此,&rdo;他激动地说,&ldo;正是为了未来幸福,才必须正视现实。我感觉到这里的人对此毫无意识。迪布勒伊跟我谈什么文学杂志,佩隆关心的是开心的旅游,他们好像都以为可以像战前一样生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