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啊!我不知道!&rdo;亨利答道,&ldo;我不愿像个混蛋那样行事,可我也没有当牺牲品的天职。有时,我觉得事情很简单:一旦不再相爱,那也就不爱了。可有的时候,我又感到不再爱波尔是我的过错,波尔还是以前的波尔呀。&rdo;
&ldo;我想爱同样也是过错。&rdo;
&ldo;那怎么办?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呢?&rdo;他问道。
他真的一副备受折磨的神态。我再次暗自庆幸自己是个女人,因为与男人打交道遇到的问题要少得多。
&ldo;无论如何波尔也得做出自己的努力。&rdo;我说,&ldo;不然,您就没有出路了。任何人都无法在良心不安中过日子,但也不可能总是违心地生活。&rdo;
&ldo;也许得学会违心地生活。&rdo;他故作放肆地说道。
&ldo;不!我认为不行!&rdo;我说,&ldo;若对自己的生活不满,我简直不明白该如何证实这种生活的意义。&rdo;
&ldo;您对自己的生活满意吗?&rdo;
这一问倒把我卡住了。我刚才只不过以自己长期以来形成的一种信念来说话,可我到底在何种程度上还守着这一信念呢?连自己也不甚清楚。我尴尬地说:&ldo;我反正没有不满。&rdo;
他审视了我一番,问道:&ldo;只要没有不满,你也就满足了?&rdo;
&ldo;这就已经不错了。&rdo;
&ldo;您变了。&rdo;他客气地说,&ldo;您过去对自己的命运是那么心满意足,简直到了不可一世的地步。&rdo;
&ldo;为什么非要我一个人保持不变呢?&rdo;我说。
可是,他没有因此而放弃追问。&ldo;我有时觉得您的职业不像以前那样让您感兴趣了。&rdo;
&ldo;我当然感兴趣。&rdo;我说,&ldo;可您不认为目前医治灵魂是不是没有什么意义了?&rdo;
&ldo;对您医治的人来说,事关重大。&rdo;他说,&ldo;无论在过去还是在今天,都一样重要,不然区别何在?&rdo;
我犹豫了片刻说:&ldo;区别在于以前我相信幸福,我是想说,自己以为幸福的人才是真正的人。医治一个病人,是使他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能够赋予其生活的意义。&rdo;我耸了耸肩膀:&ldo;只有对前途充满信心才会相信生活会具有意义。&rdo;
亨利微微一笑,两只眼睛在询问着我。&ldo;前途并非那么黑暗。&rdo;他说。
&ldo;我不知道,&rdo;我说,&ldo;也许我过去把它看得太美好了,于是暗淡的前景令我害怕。&rdo;我哑然一笑:&ldo;正是在这方面我变化最大,我对什么都害怕。&rdo;
&ldo;这,您就让我惊奇了!&rdo;他说。
&ldo;我跟您说的是实话。噢,几个星期前有人建议我元月份去美国参加一个精神分析讨论会,我至今还拿不定主意。&rdo;
&ldo;为什么?&rdo;他诧异地问。
&ldo;我不清楚,我想去,但同时我又害怕。您不会害怕吗?若处在我的位置,您会同意吗?&rdo;
&ldo;当然!&rdo;他回答道。&ldo;您以为会出什么事情?&rdo;
&ldo;不会出任何特别的事。&rdo;我迟疑了一下,说道,&ldo;相互见见面,特别是见到生活在世界另一端的朋友,该很有意思吧?&rdo;
&ldo;肯定很有意义。&rdo;他对我微微一笑,以鼓励的口吻说道,&ldo;您准能有不少小小的发现,要是这会扰乱了您的生活,那我才觉得怪呢。无论是什么事情落到了我们头上,还是我们做了什么事情,从来就不那么重要……&rdo;
我垂下了脑袋:&ldo;是的。&rdo;我心里想,&ldo;事情总不如我想象的那么重要。我一定要去,我也一定会回来的,一切都会顺利,决不会出任何问题。&rdo;面对面的倾心交谈结束了,该回家去吃晚饭了。这亲密无间、充满信任的时光,我们完全可以把它一直延续到拂晓,也许可以超过拂晓。但是出于种种原因,不该这么做。真不该?反正我们没有试图这样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