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林霁青的反应冷冷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秦霄云脸色阴沉,粗重的眉结几乎要拧成了疙瘩,他冷哼声说道:“看看你妈把你教成了什么样子,该有的礼数全都忘了是吧。”“总好过您。”林霁青黑眸低垂,敛过眼底的淡然,“只会说教。”车内气氛跌至冰点。又是一阵沉默。秦霄云掐了掐眉心,他在生意场上从没有过明显的情绪表露。即便是面对最痛恨的对手,他仍能保持得体的笑容。可惜这点冷静自持在面对林霁青这个儿子时,不过半分钟就破功。“简洵这次也会出席。”秦霄云颇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林霁青没回应。秦霄云清了清喉咙,咳声,“有机会你可以向他学习学习。虽然他是你堂叔,辈分差的有点多,但年龄上你也只不过比他小了六岁。”“简洵能不靠家里支持走进弘业,你爷爷很是欣慰啊。”说来也奇怪,秦家儿子众多,祖祖辈辈下来抱女儿成了唯一奢望。人口众多的家族里,总是不乏优秀的人才。年轻一辈,自幼成绩出众的秦简洵自然会被经常提及。沿途红灯亮起,树梢带风。车缓缓地停在边缘区。林霁青低头扫了眼微信。“闻笙。”秦霄云恍惚间改了口,“你妈最近怎么样?”“很好,不劳您挂心。”明知林霁青对这类话题反应冷淡,秦霄云却像是不死心。“你妈现在还是每天都不出门?”这次不等林霁青的回答,秦霄云自顾自道:“真是老样子,搞艺术痴迷到如此程度。”林霁青的母亲林闻笙曾是留学回来的艺术家,在国内举办过几次个人展后,遇上当时投资圈风头正盛的秦霄云。秦霄云在见到林闻笙的第一眼,坠入爱河。两人也很快结婚,可婚后的林闻笙仍痴迷在艺术创作中,经常把自己关在阁楼几天不出门。即便是两人有了林霁青后,林闻笙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对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那句反反复复挂在嘴边的:“为什么这个颜色不对?”年轻时期的热情耐心逐渐消失,备受冷落的秦霄云忍无可忍提出了离婚。离婚前的那次谈话,是林闻笙第一次很认真地和他讲话,神情温和地听他诉述多年来的委屈。然后问了他一句:“你确定要离婚吗?”后来林闻笙什么都没要,只要了林霁青的抚养权。离婚后,秦霄云彻底把自己投身在工作里,可无论再怎么用工作麻痹都仿佛是徒劳。他的内心像是荒蛮贫瘠之地,万物不长。十几年光景,秦霄云也尝试过挽回。偏偏林闻笙性子倔得很,不要说理会他,哪怕秦霄云站在她面前,她也会当他是空气。绿灯亮起,秦霄云从回忆中抽身。他眼眶疼了一阵,很轻的叹息声快速沉没在车鸣声的噪音里。“今天回去提醒她注意保暖,她身体不好,换季时节最容易生病。”“知道。”车驶入平坦宽阔的柏油路。再经过二环快速路,进入了秦家大院所在的别墅区。秦老爷子是慢性病,年纪大了,身体总有不舒服的时候。此时聚过来秦家人多,难免嘈杂。林霁青寻了处僻静的地,恰巧林闻笙发消息过来问他几时回。很简短的一句话,奇奇怪怪的符号像是不受发信人的控制蹦了出来,林闻笙很少用手机与他联系,准确地说,是林闻笙很少使用手机。科技发展如此进步的今天,那栋陈旧的房子倒像是她隐秘的桃花源。手机屏熄灭,林霁青视线稍抬,撞上对面坐的人。秦简洵长腿交叠,银灰色的电脑正搭在他的腿面上,剪裁精良的西装裤贴合在小腿,衬得骨节分明。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秦简洵蓦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小叔叔。”林霁青声很轻,口吻随意自然。他和秦简洵的关系一般,虽说在秦家晚辈里两人年龄差距最小。秦简洵手腕微动,推了推滑落的镜框,“嗯。很久没见你,最近课业还忙?”他问,林霁青便答。“还好,兼职比较多。”秦简洵笑笑,“大学时期能够找些事情做也很不错。”话音落,放在桌案的手机震动了两声。是薄晴烟发来的语音消息。林霁青点开,放在耳边听了听。女声响起,慢条斯理地说了几句,有点撒娇似的吐槽工作烦心事,他薄唇扬了扬。他几乎能想到薄晴烟发语音消息时的懒洋洋表情。“是女朋友?”秦简洵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敲击键盘的手跟着停顿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