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恭哀皇后薨,罢朝循例么?”
“是。”兄长哀顿一字。
“兄长,昨日敬武等了好许久,你并未来。”
兄长神色戚戚,面露愧色。
“兄长,敬武生辰,好盼你来。可敬武知道,那是恭哀皇后的忌辰,你——必不能来。敬武不怪兄长,也只是觉无趣,没人陪敬武玩儿。”
漏夜,君父的宫室笼在橙黄的宫灯醺色下。似要醉了。
我骑在墙上,呼哧呼哧地喘气,多几许年前,爬个墙跟耗子赶似的,如今却是不行了,多久没练趟儿,手脚也不麻利。
外头接应的小侍可是提了头来帮我的,我得紧着顽,长安城里晃那么一圈子,才不枉人这一场“生死相托”吶。
谁料脚底板子才碰着尘,便遇着了意外。
这“生死相托”的主儿,早把我卖了个干干净净。
我诺诺:“太……太子哥哥。”
“思儿去哪?”
“听说街灯好赏,我便要去。”我心一横,索性全招了,反正太子哥哥疼我,好赖耍个滑,便过去了。抬头向他道:“上元节吶!满长安城明明闪闪的,多好玩!思儿赏完灯便回来!”
说着便打算溜。
被兄长一把拽回:“我大汉的公主,哪有翻墙蹲壁角的理儿?思儿太贪玩。”
“宫墙几多高?翻出来多不容易!”我狡辩……
“那我不管,你翻出了墙来,兄长不会要你再翻回去,好歹把你齐齐全全送回上林苑。”兄长好生为我考虑:“若是被父皇知晓,思儿,父皇怕是不肯轻饶。”
“那又如何?‘轻饶’便是把我关在异兽出没的远郊行宫?若‘不轻饶’呢?是否要赐思儿个死,去陪黄泉下的娘!”
兄长一怔,好生难过。
我始觉方才语气太重,便嗫嚅:“思儿野孩子,不懂事,兄长莫难过。”
他吸溜了鼻子,此时不再是小大人的模样,他将我揽入怀中,轻声道:“是兄长不好,兄长没顾好你,对不住咱们的娘。”
他忽有些激动,拉了我的衣袖,下了决心道:“走!兄长带你去见一个人!”
太子微服仪仗在此,左出是一队车马,打扮得好似官商。他将我拉了往前,打车马前一谒,尚未说话,那马车里便传来一人的声音:“不进去了,长安城里走一弯便回。”
我太识这声音!乍闻便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兄长拉我谒低:“儿臣与皇妹谒君父万岁,祝父皇万年无极!”
帐幔内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声轻咳,皇帝风轻云淡:
“哪个皇妹?”
兄长扬起头,好凛然的样子,似在“质问”君父:“父皇在这上林苑,竟是关了几位公主?儿臣如今才知!”
皇帝缓声:“奭儿如今愈发不得精益,冲撞君父亦成孝悌之礼。”
他声音极缓极稳,这治江山的老成劲儿用来对付东宫,只一分,东宫便无招架之力。兄长默默一谒:“禀父皇,皇妹乃大汉嫡公主,恭哀皇后所遗明珠——敬武妹妹。”
兄长颖慧,知道拿捏分寸。但闻“恭哀皇后”四字落地,帐内便落下一声轻叹。凭君父如何伟岸,驭四海如捏蝼蚁,毕竟亦是血肉凡胎,生母嫡皇后为君父一生挚爱,这四字,深触君心。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