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厄斯紧了紧手。他身上的外骨骼似乎有颗螺丝生锈,动作晦涩,发出锈铁的味道,“提么叔叔。”提姆抬起眼,他已无法正常说话。柏厄斯的战术生生耗死这个固执的军雌,令他脖颈上布条再一次染成褐红色,外骨骼需要背后门死死夹住,才不会完全散架。“提么叔叔。”为什么要保护那些幼崽。柏厄斯向前迈一步,剧烈白光闪烁,他下意识抽起刀,手若鞭狠狠笞到来人身上——大量恶臭的污血顺势呲进他的眼球与鼻腔。提姆炙热的喘息带着颤刀,扑上柏厄斯的身,对准他睁不开的半只眼。“不许……靠近……他们。”柏厄斯没有动。提姆手中豁口的刀,距离他的眼球不足2毫米,属于两人的鲜血黏糊垂在睫毛上,一切都变成红色。“提么。值得吗?”柏厄斯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刀。刀身完全没入提姆的身体,他松开手,也松开这位军雌站立最后的依靠,目睹对方摇摇晃晃,整个人装在安全屋大门上,双手努力撑住门框,竭力阻止自己下滑的狼狈样子。“为了这些失败者的血脉,和我作对。”柏厄斯道:“提姆叔叔,这值得吗?”(六十二)为了争取最佳新生的荣誉,柏厄斯把所有能考的项目都考了。他知道自己没有出色的履历,也知道自己比寻常考生拥有更扎眼的特色。他尽力把自己的特长发挥到极致,一路杀到了最后的面试关。“你为什么想要成为军雌。”“我想要变强。”考官平淡看着他,没有被这种话术打动。他们也没有追问的性质,全然等待柏厄斯继续发挥。“我想要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这话当然有一定编造的程度,却是柏厄斯认为最不容易出错,也最能引导出后续远征军故事的话。只要考官们稍稍冒出一些兴趣,或者多一些猜测,询问他关于寄生体和远征军的事情,这次最佳新生的荣誉必然是他柏厄斯。“你在撒谎。”坐在最中央的军雌开口道:“孩子,军雌的第一要义是忠实。你看上去更适合做一个政客。”柏厄斯落选了。那一届的最佳新生,上比不足,下比有余,入学后被柏厄斯在各方面碾压千百回,也无法解柏厄斯心头之恨。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失败,也无法理解良好品质对军雌有什么意义。直到,他发现提姆曾经是“最佳新生”“最佳毕业生”。那位开口讥讽自己“适合做政客”的军雌,珍重夸赞提姆是一个“正派的荣誉的军雌”。“提么叔叔,为什么想成为军雌。”“没有为什么。”这算是什么回答。“没有为什么,是为什么?”提姆不解其意,他看向柏厄斯,“军雌只是一个职业。我最初并没有成为军雌的冲动。”“真的吗?”“真的。”“如果不做军雌,叔叔会去做什么?”提姆毫不迟疑,“会开一间娃娃屋。”屋子里装饰有玩具鸭鸭的配套小衣服、小鞋子,边上有专门的娃娃小床、被子、吃饭用具等等。他会坐在店里,认真打版、剪裁,研究给鸭鸭衣服上绣荷叶边好看,还是绣镂空飘带好看。柏厄斯无法想象这一幕。他的睫毛被血糊成一团,人人称赞的闪蝶种双瞳在混乱中,银光闪烁。他发狂般要大喊大叫,要指着提姆现在狼狈的样子痛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骗子!骗子!骗子!“你一定回答了很棒的东西。”嘴只要张开,血便流淌进来。柏厄斯猖狂大笑起来,牙齿上有血有唾液,牙缝里红红白白一片。他咬住提姆的脖颈,野兽般硬生生把这个军雌从安全屋大门上撕下来。他的牙齿里都是提姆鲜血的味道。“提么。”提姆睁大眼看着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他的手指因过度掐住安全屋大门,此刻全部反折上去。无数反叛军穿过二人的身影,进入安全屋内,在幼崽的哭泣、尖叫和打砸反抗声中,控制局面。“指挥官。你这个混账,你把指挥官怎么了!”曾经撕掉衣物给提姆包扎伤口的未成年雄虫,撕咬反叛军的手臂,叫嚣声中口水乱飙,狂吠着对提姆的称呼,“指挥官!指挥官!”柏厄斯抽出枪,对准雄虫的眉心,开枪。“不——!”提姆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撞在柏厄斯身上。他的瞳孔最后一刻看见柏厄斯漆黑的枪口,以及亲手养大的孩子冰冷而窒息的脸。世界安静了。(六十三)反叛军赢得彻头彻尾。禅元看局势不妙,主动低头,钻入麻袋,悠悠哉给这群人出出气。柏厄斯为表示合群,跟着在旁边鼓掌,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