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别急着说这话,你也许会后悔。&rdo;伊什卡德微微侧过头,浓黑的眼角扫了我一眼,眼波暗涌。
&ldo;嗯?&rdo;我愣了一愣,没听懂他的意思。当时,我不敢相信一向铁面无私的伊什卡德肯屈就于我的坚持,但假如当时能预料到一个比老鸨要让人难堪得多的角色在等待着我的话,我会万分理解他出人意料的慡快与&ldo;后悔&rdo;的含义‐‐‐在我即将忍受一个奇耻大辱前,给我保留一点最后的尊严。
&ldo;你如果以为我是来救你脱身回波斯的话,就大错特错了。我们是有任务在身的。&rdo;
&ldo;这我知道。但不回波斯?去哪执行任务?&rdo;我疑惑地挑起一边眉头,&ldo;难不成在罗马吗?&rdo;
&ldo;是的,如你所料。我们这次行动的位置,是在那儿。&rdo;伊什卡德望向我的斜后方,我循他视线望去,一眼望见远处一座巍峨华美的圆顶建筑高高屹立在白色的建筑群中,最为引人瞩目。
&ldo;君士坦丁神圣宫殿。&rdo;
它宝蓝色的穹顶被云翳所环绕,浮动着一层月华的冷辉,殿身的窗户里却喷薄出日曜般的金色灯火,宛如在黑夜当空日月同升,犹似天国之府。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去形容一座敌国的皇宫,但它的确给我这样震撼的感觉。
&ldo;去做什么?&rdo;我预感到一个非比寻常的任务正等待着我,眼皮突突直跳。
&ldo;刺杀君士坦提乌斯‐‐‐当今罗马至尊皇帝。国王陛下的命令。&rdo;
我浑身一震。
&ldo;这是真的吗?&rdo;
我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继而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惊涛骇浪。
才从战俘的处境里脱身,转眼就接到了这样一个重大的任务。这太突然了。我六个月无从接收军方消息,不知罗马与我国战况如何,眼下幽灵军团竟被出动,难道是因为在正面战场上的我军与罗马交锋失利,不得不采取暗杀行动?我们的不死军………败了,败给了罗马军团?
我刚要追问,伊什卡德打断了我:&ldo;等我们先混出城,在船上细细交待给你此次行动的计划,你是主要执行者。&rdo;
&ldo;明白。&rdo;我点了点头。想起脚上的伤,又联系到尤里扬斯跟我说的那番话,我的心顿时跌到了谷底,只希望他仅仅是恐吓我,而非事实。
‐‐‐如果不与他交合,就会受到……蛇发女神美杜莎的诅咒,一点点变成石头?
我没有立即毒发,身体此刻也恢复了知觉。难不成……是因为……
那个吻?
我抬起手背揉擦了几下自己的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脚脚踝‐‐‐两个被蛇咬出的细小孔洞赫然在目,呈现出一种近黑的深紫色,周围散布着细小的血点,但仅止于膝盖以下。我转动脚踝,伸手摸了一摸,伤处一点也不疼痛,似乎已经麻痹了,虽然不影响行动,但附近的表皮及至肌肉都没有任何知觉。
显然毒性并未除去,只是毒血凝结在了那一部分,没有扩散。
这应该是暂时的。如果毒液再次扩散呢?如果想要根除蛇毒呢?
该不会……真的变成石头吧?
尽管觉得这无比荒谬,一种恐慌感仍然如鲠在喉。我强迫自己暂时不去考虑这个。至少在完成使命之前,我不能让自己出现任何差池,以保证其他成员的行动顺利。即使是死,我也得死得其所,以军长的身份而死,而非一个战俘。
这个任务,不成功便成仁,我绝不能让我破茧后的第一个任务失败,绝不能让国王陛下大失所望。
这样暗暗赌着誓,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当日站在圣火祭坛上那万分荣耀、热血沸腾、而又胆颤心惊的时刻。
那宛如太阳一般遥不可及的伟大御者用一种凝望着亲眷的眼神望着我,有如传闻中说的一样,将他的臣民视作手足。被他的目光所照拂着,就仿佛沐浴在日光之中让人充满了力量与信心。除此以外他的亲和与宽容更让人吃惊‐‐‐‐
在我婉拒了他欲拔擢我为御前侍官的一番好意后,他并没有因此而动怒,抑或对我施以任何惩罚,反而宽宏大量的批准了伊什卡德的举荐,使我加入了我梦寐以求的幽灵军团,并且将我荣升为军长。这该是多么大的一个恩赐。
天知道这对于我的意义有多么重大。从那时起,阴郁、暴躁、忧郁、与时常一触即发的愤怒,一切如同挥之不去的阴影一般的情绪,从那时起自我身上渐渐褪淡,尽管称不上焕然一新,可我的确由此获得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