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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第1页）

阿萨息斯却不避不惧，眼睛直直盯着我手里的瓶子，凑到我的刀锋底下，压低声音：&ldo;想不想知道这东西怎么使用？&rdo;

我拔出匕首，故作漫不经心：&ldo;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能延续他的性命，到这时候你才交出来？恐怕是走投无路，想要编一个谎言，做翻身的筹码吧？&rdo;

&ldo;只要你喝下去，你就能代替我，成为他的血契。而我，则会消失在你们面前。&rdo;

心跳猝然一停，盯着他。斑驳的阴影间，一只独眼如幽冥鬼火，晦明闪烁。

&ldo;你觉得我会相信一个想把我碎尸万段，想要占有我的爱人的家伙的话吗？&rdo;我蹙起眉，&ldo;你把我当傻子？&rdo;

&ldo;你可以不信我，你会悔恨一生。&rdo;阿萨息斯哑笑几声，垂下头，凌乱的发丝遮住脸颊，掩去了惯有的嚣张残忍的气焰，&ldo;我对陛下的爱一点不输于你。我叛变，也不过是因为陛下的眼中只有你……&rdo;他恨恨地笑起来，笑声令人万虫噬心，&ldo;只有变得比他更强，凌驾他、掌控他，他才会看见我，也只能看见我。&rdo;

我蓦地想起弗拉维兹的影子在船上对我说的那番话，又想起国王望着我的父亲的眼神，某一瞬间，全部重叠在一起。我的叔叔对我的父亲，弗拉维兹对我，阿萨息斯对他，这种执念，竟如此的相似。

这样的爱比恨更绝望更蚀骨，近乎毁灭，近乎吞噬，既像飞蛾，也像烈火，但谁又能否认它呢？

爱是无罪，也是有罪的。

也许是背负着这相似的罪孽，命运之网才会将我们困在一起，互相撕咬。

&ldo;可我发现我错了。无论我做什么，他终究看不见我。我为他出生入死十年，却像他眼里揉进的一粒沙子，&rdo;他的一只眼陡然睁大，&ldo;你不过是碰巧闯进他的生命里，诱惑了他的一只漂亮的毒虫而已，却被他当珍珠一样含在嘴里！&rdo;

&ldo;你以为你知道我们什么！？知道我什么？&rdo;我一拳砸在车身上，胸口的伤痕裂开，疼痛剧烈至极，如破茧一般。小家伙在怀里抖了一抖，蜷缩起来，使我忽然清醒过来。何必跟这疯子较劲？他实在可怜透了顶。

&ldo;难道不是吗？&rdo;他绝望的看着我，&ldo;你为他做了什么？你肯为他而死吗？&rdo;

我摸了摸衣服里裹着的小家伙，沉默不答。他盯着我的脸，似是慢慢看透了什么一般，脸上露出一种惊疑与颓败，仿佛一只斗败了的兽类。

但即刻，他又大笑了起来：&ldo;原来是这样。你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rdo;他的声音低下去，喃喃自语一样，最后竟发出了哭腔，&ldo;很快，很快……他就不再需要我了。血契，也就毫无意义了。他活下去是因为你。&rdo;

&ldo;没错。&rdo;我弯下腰，沉声答道，&ldo;他会安好的过完一世，不是因为血契，不是因为美杜莎，是因为我深爱他。&rdo;

我不是毒虫，是为他赴身烈火的飞蛾啊，但他人怎会懂得。

他爆发出一声低嘶，抬眼时，眼角竟滴出了血，浑身颤抖，猛地爬起来撞向囚车。儿臂粗的锁链竟一下子困不住他，囚车被翻倒一边，将旁边竖着的火把撞落下来，正砸进车里。

我见状立即扑上去，阿萨息斯却翻身将火把抱在怀里，蜷缩在我够不着的角落。烈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势头蔓延到他的全身，我立即大喊着救火，寻找附近可用的水源，可那火怎么也扑不灭。一切在瞬时之间就已经来不及了。

被火光迅速吞噬的人影一动不动，一只泣血的眼瞳死死盯着我，张着嘴巴，口里焦黑一片，却仍在笑：&ldo;不会把他留给你的，阿硫因。&rdo;

&ldo;你说什么？&rdo;我一把抓住滚烫的镣锁，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ldo;等着吧，你很快就会知道的。&rdo;

他伸出手探向战场的方向，却在这刹那凝为焦炭，碎成齑粉。

犹如被一道雷电贯遍全身，我抓过一匹马朝山坡下冲去，在燎原般的火光之中，一眼望见弗拉维兹所在之处，他正率领着重骑兵将一头战象围困其中，逼得它退向那座曾囚禁了罗马皇帝瓦勒良的白色城堡。

那战象上的人自不必说是谁。

我抓紧缰绳，径直向他奔去，千军万马似乎都形同无物，是过眼烟云。

可就在下一刻，狂风骤起，迷了我的眼。我永远不知道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再睁开眼时，便望见一匹背上无人的马逆风疾驰，冲到那战象前，眨眼被碾在足下。那马白身红鬃，是弗拉维兹的。

心尖针刺一样的剧痛起来，我抬手在马背上扎下一刀，一路杀进重围，纷乱的刀光剑影之间，一个半身染血的人影仿佛跪趴在狂风骤雨之中，脊梁已不堪重负。几只流矢嵌在他的身上，却似直扎进我的肺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