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姑娘传出一片银铃般的笑声,“还不敢承认呢,刚才还在梦中喊着杀杀杀的,莫不是杀清兵吧?”
张皮绠自幼就有个好说梦话的毛病,听姑娘这么一说,皮绠吃了一惊,心想坏了,梦中肯定又讲梦话了,这一段时间都是在与清军拼死搏斗,做的梦也都是与清兵打仗的梦,这下可坏事了,捻军战士的身份给暴露了。为了做掩饰,他急中生智,说:“哪里,我那是梦里在做游戏呢,小时候,我常与我的小兄弟们做打仗的游戏。”
姑娘微笑了一下,知道此绠不与她说真心话,也就不多问,只说:“年前债,忘得快。这年月,人一走,茶就凉,讲情义的人是不多了。”
这话分明是说给皮绠听的,看来这姑娘也认出他来了,便起身向姑娘深施一礼:“小大姐莫见怪,敢问大姐是不是唐溜子村的?”
姑娘说:“都知道我是唐溜子村的了,还不赶快谢我?”
皮绠惊喜道:“果然就是你呀!终于找到你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在下名叫张凌云,受凌云一拜吧。”
那姑娘见张皮绠认出了她,这才止住他说:“算了算了,心里有就行了,俺可受用不起。”
张皮绠遵照张宗禹的安排,改名为张凌云。因为他亲手杀了僧格林沁,清廷是绝不会放过他的,所以,必须隐姓埋名。此时,他对救他的那位姑娘说:“不是我不谢你,只是那天风紧,待清军走后,我找你却找不到你,这里有点碎银子,算是一份谢礼吧。”说着,张凌云取出二两银子,交给那姑娘。谁知那姑娘一见张凌云的这举动,就翻了脸:“你敢杀贼,我佩服你,你拿这银子干啥?我是为银子而来吗?再说了,你那一命也就值二两银子吗?快快收起来。”
姑娘侠义肝胆,让凌云极为佩服,却又为自己的举动感到脸红,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太小看人了。于是,他便收起了银子,说:“大恩不言谢,友情后补吧。”
正要问这姑娘的姓名,忽听一位老者喊道:“荷花,你在跟谁说话呢?快整治点吃的,咱还要赶路呢。”
这位名叫荷花的姑娘听到喊声,急忙答道:“知道了,爹。”紧接着,就听到一连串咳嗽声。
凌云跟着荷花,来到一堆干草前,见那里躺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汉,又黄又瘦,看来是生病了。张凌云就向那老汉施一礼,说:“老大爷,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病了?要我帮忙吗?”
那老汉无精打采地看了凌云一眼,说:“你是郎中吗?你能帮我什么呢?”
凌云说:“在下虽不是郎中,可再下小时候是在药店里学过几天徒的,听你那咳嗽的声音,我觉得你十有*是得了痨病。”
“哎,对对对,凌云大哥说得太对了,我爹他得的就是痨病。这次暴发洪水,几淋几淹,我爹的痨病更加利害了。”荷花抢先说。
“女孩子家,哪儿那么多话,快去拾点柴禾生火做饭去。”
“爹,”荷花白了爹一眼,说,“这位大哥他他他……”
“他什么他?”
荷花便附耳上来小声说:“他可是位壮士呢,就是我前几天救的那位。”
荷花爹这才平静了一下,眼睛里打量着张凌云,好半天不说话:“捻子――-败了?”
张凌云低下头去,半天没有声响,两行热泪流了下来:“我逃出来时,还有十八骑,就在徒骇河对岸,现在清军已包剿过去,大捻再也没有了。”
荷花爹叹了一口气:“天不帮捻,灭就灭了,就象我当年的白莲教一样,与官军对抗,力不从心啊。”
“老伯你也是抗清的?”
荷花说:“我爹当年当年在山东,也是受不了清官府的压迫,率众造反,参加了白莲教起义,却被官军剿杀,我娘也被杀害,为了救我,我爹才带着我隐姓埋名在这里落脚。那天你被清军追杀,知道你是捻军壮士,就命我救了你。当你藏在山芋窖里时,清军为了找到你,就将全村的百姓集中起来,让地方官府一一核查,待核查完了,我父女二人回到家来,这才发现你已回营了。可第二天,突然一场暴雨下来,洪水淹没了村庄,家家房倒屋塌,哭爹喊娘,我和我爹没有办法,也就与这些逃难的人们逃出来了。”
听荷花这么一说,凌云急忙跪倒在地:“老伯如此仗义,受孩儿一拜吧。”
荷花爹忙说:“起来,快起来,都是一家人,莫说外话。我若不是惹上这身病,我也会跟你们一齐杀清妖的。”说着,又咳嗽起来。
见荷花爹这样,凌云便从包袱里取出几只生梨。原来,凌云在出逃时,遇到了一片梨园,梨树浸没在水中,而梨子则快成熟了。凌云就摘了一些藏在包袱里,留作解渴吃。凌云说:“梨子是润肺的,老伯,我给你煮点梨汁吧。”
荷花随身带了一只铜锅,凌云找了几块石块将锅支了起来,凌云就取了水,将生梨切成块,放在了锅里。荷花捡了一些干草、枯枝,用火石打火,点燃了锅灶,不一会儿,紫烟缭绕,其他的难民,也都开始生火做饭。不远处就是庄稼地,那里有将要成熟的玉米、山芋,豆类,他们就东取一些,西取一些,了了草草地煮上一锅,以填肌饿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