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眉梢虽有不耐,本以为会被拒绝,可没想到还是伸出了手。当然,她当时也是脑子抽了,才会让他拉自己起来。明明自己就可以起来,再不济沈书仪也可以拉自己。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除开沈书仪这一层关系,她和他们可谓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谁会闲着没事干,去八卦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呢。那天过后,谁都没放在心上。没能见到商时序的真容,只能败兴而归。晚上给自己脸颊上药的时候,不停地抽冷气。背后将商时序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来,她也曾拉着沈书仪四处偷窥他。但每每不能如愿,或者说实话,她连商时序的脸孔没有一点印象,全凭一腔热血就开始大海捞针式地找人。说白了,也就是闹着玩了,压根没有真的往心里去。直到某一天,无心插柳柳成荫,她真的见到了商时序本人。那一瞬间的眼熟,所有的画面都直冲头颅。窘迫事,被被她观察的当事人目睹到了全过程,即便他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用意。被忽略掉的细节,比如那人那天穿的是高中部的校服,又比如沈书仪的同学姓‘商’。再遇见时,迟到已久的窘迫和尴尬。是时隔多少年,即便学生时代的商时序的模样,已经自动在脑袋里打了马赛克。可那天的事情,是无论过去多久,都没法忘怀的。往事重提。还是,关于那个人的。一想到这,周晚棠真是连最后的一点倦意都跑光了。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门,蹲坐在门槛。准备浸浸凉风,将脑袋里的那股热意冲淡。耳边是不知名鸟雀,栖在枝头上发出的鸣叫声。夜风浮动,庭后的红枫叶叶片“沙沙”响。落叶飞花婆娑。从檐后,遽然飞落,堪堪落在自己的脚下。她伸手捡起红叶,叶尖干枯。指腹碾上去听见干燥的酥脆声,索性只捻着叶柄在手中漫无目的地把玩着。“还没睡?”耳边传来很静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话语声。“没呢。”她头也没抬,“大哥,你还怎么过来了?”裴宥衍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屈膝随意地坐在晚棠的身旁,“生物钟还没有到点,睡不着。”“所以,你睡不着跑过来看看我睡没睡着?”她笑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托盘,“这蛊百合莲子银耳羹,是妈叫你送过来的?”“嗯。”“她就喜欢捣鼓一些养生的。但是我晚上不太喜欢喝东西。”她摇摇头,弯着眼睛吐槽:“而且太甜了,腻得发慌。”裴宥衍听了这一番话,没忍住笑出声。他侧头看她,神情温和:“还没说你呢。方才不是在叔叔阿姨面前,摆出一副很困的样子么。现在,怎么你也睡不着了。”“平日里一直都是早睡早起的老干部作风,偶尔周六才会放肆地睡个懒觉。明天周一了,就要赶回单位上班,所以也得早点睡觉。”晚棠捏了捏手指,“谁知道,这换了一个地,一下子又睡不着了。”“出门吹会凉风,顺便看看风景。”“你也知道,市区里都是楼房。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地奔波,哪还有闲暇和位置给你去观赏呢。”裴宥衍:“生活是自己的。”“永远不需要为了他人的意愿,而选择勉强自己。”晚棠“哦,”地应了一声。仿若恍然大悟,笑眯眯地看他:“哥,你怎么回事啊,突然过来了?”她猜测:“你不会也和爸妈一条阵营了吧,过来当我的情感说客?”“脑袋瓜都在想什么呢。”他屈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力道不重,她却捂着头,佯装呼痛。语气狡黠:“可是我这个人,偏喜欢和人对着干,就喜欢勉强。你妹妹我啊,就是个坏蛋。”裴宥衍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往下,“等数完今夜天空中有多少颗星星时,坏蛋就赶紧回房间睡觉。夜里凉,不然感冒了,就影响上班的工作效率了。”晚棠:“知道了。”“万恶的资本家。”他没反驳,站起身将已经快冷掉的羹重新端起,“万恶的资本家要去休息了。”“去吧去吧。”等人走远,晚棠托着下巴。盯着天空,势要数星星。才发现。今晚天色晴朗,万里无云,哪还有一颗星星。昨天夜里天上一颗星子都没有,第二天一早就开始淅沥地飘着雨丝。晚棠转天早上,是让林叔驱车送到单位门口的。北京的气候从这个周开始,又将发生新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