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棠领着人在水榭中晃着,但心思早已不在此。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艘偏离预定航线的船舶。越来越远,直到木已成舟那刻,所有的事情彻底定下来,再没了转圜的余地了。心不在焉地扯了扯柳条上枯黄的叶子,而后泄气般扔进水池,“这下好了,彻底没机会了。”商时序视线随着她手中的那片叶子转动:叶子从她手中脱落,在空中扬起。并没有如愿落在池水里,而是转了路线,坠进草泥堆里。眼底的笑淡去,低敛眼睫。哂笑着问:“为什么这样觉得?”从前在商时序面前,好歹还端着三分。这下索性不装了,在家是什么模样什么性子,在他的面前就是一比一还原。“算了,天无绝人之路。”她很快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工作,“对了,你刚才想要和我说什么?”“没什么。”商时序姿态随意,颅顶的碎发沐浴在晨晖中,融上一层暖黄色的光。他站在光中,不可否认的吸引人。昂着下巴,注视着眼前的亭子,冲她道:“不介绍介绍?”“牌匾上有。”周晚棠双手抱臂,也不端着了,“你该不会是在逗我玩吧?”她今日穿着浅白色的卫衣,领口宽松,将她整个身姿罩在里面,显得娇小极了。过肩的长发乖顺地披着,用一根发箍将耳根后的头发都网起来,额头前的八字刘海将脸蛋修饰得分外乖巧。可以说,工作中的晚棠和闲暇时期的她,判若两人。不管是性格,还是衣着方面。此刻,大概是说话气嘟嘟的,俩腮在说话时,一鼓一鼓的。这么多年没见,其实还是和从前一样。心底最柔软处,像是被人拿羽毛挠了挠。商时序掩在衣兜里的手指不自主摩挲,最终还是没忍住,手指从口袋探出,摸了摸她的脸颊,“没逗你。”“是吗?”她只反问了这么一句,便没了后话。那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自己,让自己措手不及。”被突然出现的沈书仪打断。沈书仪抱着棉花糖从花房里走出来,刚好经过这里撞见晚棠,她下意识地叫住她:“表姐。”“我刚起来还没看见你,以为你在后院晨跑。知喃表姐还在倒时差,昨天睡太晚,真的好困。”她打了个哈欠,还准备说些什么。瞥见她身侧还有别人,瞬间噤声。一旁的男人,模样斯文矜贵。和晚棠站在一起时养眼又登对,但可惜很陌生,并不认识。也许是哪位还没怎么打过照面的旁亲。出于礼貌,她冲来人点头微笑,而后询问:“姐,这位是?”商时序:“你好。”“我是商时序。”周晚棠随口说:“你之前不是一直好奇人家嘛,现在人就站在你面前。”她从沈书仪手中的棉花糖接过,枕在自己的胳膊肘。耍了点小性子,故意忽略他:“棉花糖,一个星期没见。有没有想我啊?”棉花糖“喵呜”一声,在她肘关节处微侧翻,露出柔软的肚皮,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猫爪。沈书仪眼观鼻,鼻观心。现在不是适宜问话的时候,眼神在两人身上提溜一圈后,“正好你现在没事,棉花糖就交给你了。今天我出门有事,就不在这耽搁功夫了。到时候外婆他们闻起来,你帮我说一下。”完事,还不忘给两人牵线搭桥一下:“商先生,要是有什么需要或者请求,都可以找我表姐,她心肠热,肯定都会帮助你的。”“你……”周晚棠朝她递来警告的眼神,让她不要乱说话。可惜沈书仪对上她的眼睛,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溜之大吉。“胳膊肘往外拐。”商时序低垂头颅,看着一边顺着猫毛,一边又急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周小姐,再顺下去,它就该炸毛了。”晚棠低头一看,嘴硬道:“哪有。”他说:“结婚的事。要是你真的不愿意的话,也不用勉强。”面上笑容莞尔,明明是对着她说的话,却又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对自己说的一样。“人生在世,有诸多不愿的事。但我希望,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与纯粹,就像上次你和我谈及文物修复的事一样。”“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闪着光的时候,它是骗不了人的。”周晚棠听他说完,才阐明心中所想:“我只是暂时还没有过去心里的那关。”“结婚。我觉得是一件挺好的事。”“还有,”她停顿一瞬,眼睛直直得撞进他的视野,“别叫我周小姐了,听起来很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