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屯,政府重点维稳村。
这两年,耕种的庄稼成活率极低,特别今年,开春扎下的秧苗成片成片死,有颗粒无收的迹象,村上很多老人患癌症去世,是不是产业园区的污染所致,相关部门没给出定论,更谈不上赔偿或负责。
村民闹了好多次,一无所获,有人失望的离开,有人仍在坚守,年轻人大多进城打工本就萧条的村落,如今愈发破败。
一处宅基地自建的二层小楼,貌似只完工一半,内部不但没装修,二楼连门窗都没,仅一楼靠左边的屋子勉强能住人。
屋内,六十多岁的赵铁柱和七岁的孙女赵妞妞,坐炕桌边,扒着小米粥泡馍,赤露的红砖墙,没任何装点,只挂着两个相框,相片是黑白遗照,一张是赵铁柱老伴,另一张是儿子赵国民。
去年老赵儿子骑摩托车从几十里外的省城回村,不小心栽入距村东头二里地的臭水湖,以前,那里是一片低洼荒地,自从工业园区建起来,沦为几十家制药企业的“排污池”,污水聚积,覆盖几千亩荒地,臭气熏天。
老赵儿子落水被救没几天,患急性肺炎,抢救无效,撒手人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伤痛刺激下,老赵的老伴突发脑梗,找儿子去了,两场丧事办完没多久,老赵的儿媳妇卷走家中所有财物,丢下孩子,不知所踪。
接连的变故几乎摧垮这个家。
起因就是儿子坠入污水湖患病,老赵为此四处奔走,为儿子为这个家讨公道,却像皮球,被踢来踢去,悲愤且无助,一怒之下,将园区管委会告上法庭,可法庭认为证据不足事实不清。
老赵败诉,多次上访被拦,心灰意冷之际,又一个噩耗降临,前段时间身体不舒服,辗转多家医院,最终在省城的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查出肝癌晚期,活不过半年。
命运似乎总喜欢让可怜的人承受更多痛与无奈。
老赵边吃边瞅孙女,心如刀绞,他走了,小妞妞怎么办?
“老赵,王市长今天来园区视察,有记者跟着采访,村里不少人商量着去讨说法,你也试试,指不定能有点收获。”住隔壁的寡妇王翠兰推门进来,放下手中的碗,碗里是冒着热气的脆皮油炸糕。
老赵闻言,眼神一凝,有了主意。
反正要死,那就死的轰轰烈烈,上上新闻,他家的事,包括孤苦伶仃的小妞妞就会引起关注。
“我想想吧。。。。”老赵
好心的王翠兰妈点点头,捏了捏妞妞脸蛋,一阵风似的走了。
“爷爷你吃。。。。”妞妞摆弄筷子费劲夹起油炸糕,放爷爷碗里,老赵看着懂事的孙女,鼻子一酸,想哭。
妞妞,好好活着。
爷爷不能陪你了。
老赵心里叨念,强忍着撕心裂肺的悲伤,低头扒饭,吃完午饭,出去借来半桶汽油,倒入两升的可乐瓶里,然后去找隔壁的王翠兰,托付她照顾一下妞妞,安顿好一切,老赵骑上儿子留下的摩托车,要走。
小妞妞好像预感到什么,哭闹着不让爷爷走。
老赵没折,叹口气,把妞妞抱起,放在身前,发动摩托车,趁巡视村口的联防队员不注意,骑摩托车冲出去,直奔工业园区。
剪彩视察之后,王一鸣在园区某企业食堂排队打饭,和工人坐一块儿吃大锅饭,拉家常,显得平易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