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亦端高酒碗,三个玉石碗在石桌上空清脆碰撞,算是向呼延道喜。
饮尽酒水,呼延起身又倒上,咧嘴傻笑道:“不敢忘!呼到时定忘不了两位共事之谊!”
呼延那答话看似直接爽快,其实两头黑熊欲听的秘辛,却根本没露半点。他露出装傻充愣的模样,常崎哪会轻易罢休,若不问出某事,今夜如同白来,是以喝干碗中酒后,大咧咧问道:“不知……呼司监上任之前,主上可曾另有吩咐?”
“另有吩咐?”
呼延眼眸闪过一道精光,哪里逃得过祭与常崎的眼睛,他却故作聪明,立刻把精明掩盖下去,仔细回想一番,才沉吼道:“主上吩咐我,要跟祭司长多学多看,更要同常崎司监搞好关系,做好这司监之职,才能得到赏赐!”
言罢,呼延隆隆大笑,似是得意至极。
没能得到两头黑熊想听的回答,祭暗自皱眉,知晓今夜已然无用,将手上肉骨啃食干净,抛掷在脚下,灌尽碗中酒水,这便起身告辞。
司长欲退,主宴呼延自然婉言相留,奈何祭只道另有要事,去意甚坚。挽留不住,呼延与常崎立刻起身相送,将祭送出半里,远远目送祭转过街角,这才折身落座,继续吃肉饮酒,畅饮这最后一坛好酒。
祭提前离去,剩下呼延与常崎乃是共事关系,如今又认了大兄,气氛反倒愈发亲热起来。
奈何此时那好酒仅余一坛,三、五碗下肚,便酒尽坛空,常崎意犹未尽,便力邀呼延与他一道出门,寻他好友再续畅饮。
“呼司监,今夜便随我同去,结识我常崎好友,定要不醉不归!”
听得这话,呼延摇晃起身,醉眼朦胧地搂住常崎肩头,狂笑高吼道:“这酒倒是个好东西!只是现下竟是头晕目眩,只想长睡不醒了!常崎大兄既然另有欢处,自去便是,明夜待呼清醒,再陪常崎大兄前去饮酒识友,也免得降了大兄脸面,你说可好?”
只见呼延醉态难掩,常崎隆隆大笑,也便不再强求。与呼延勾肩搭背到门口,他忽而凑到呼延耳边,小声低吼道:“小心祭!他与忌少主手下两名司长往来密切,对主上不忠!你莫要被他诓骗,日后平白受了冤枉,我也救不得你!”
出言低声警示,常崎也不管呼延此刻酒醉,来日可还能记得这两句话,语气极快地低吼完,他立马大笑高吼道:“呼司监既然难再畅饮,快去回屋好睡一觉!无需相送,大兄自去便是!明日出工再来唤呼司监吧!”
言罢不等呼延回神,常崎亲昵拍拍呼延肩头,隆隆大笑着远去,去势甚急,顷刻间转过街角,便消失在呼延眼前。
呼延醉眼朦胧,倚靠石门,面朝常崎那十丈熊躯消失的地方满脸傻笑,半响后恍惚回神,嘴中嘟哝着模糊不清的醉话,摇摇晃晃折身进屋,把石门狠狠砸上,梆一声巨响,终将石门合得严实,想是返回石床沉睡去了。
喧闹石屋如今静寂无声,呼延吹灭烛火,脸上醉态散去大半,他动作悄无声息地走到石床盘腿坐下,皱眉沉思。
心底回忆起今夜酒宴种种细节,本是有心猜疑祭,但那常崎临去前的私语,这细作身份又变得扑朔迷离了。
祭今夜酒宴上沉默寡言,只是一味吃喝,越是如此,在呼延看来便越有故作掩饰的嫌疑。那时常崎问到呼延可听到罴另有吩咐,祭更是警醒凝神,显然对呼延回答极其在意,极欲知晓罴暗下的命令。呼延装傻略过之后,他又立时起身告退,如此看来,细作嫌疑极大。
常崎却是头外显直爽热情、实则精细的黑熊,本来呼延对他亦有怀疑,但没曾想酒宴上常崎竟话中有话,暗刺于祭,内中必有隐秘。但便看他敢于如此对祭,想来应是自有依仗,背后靠山多半便是罴,如此便让呼延心里的猜疑消散许多。
可是常崎临去之前,偏又“好心”提醒呼延,暗指祭对罴不忠,如此私下行径犹如画蛇添足,怎叫呼延不疑窦大生。
更何况今夜酒宴散去,两头黑熊居然先后离去,定有一头黑熊是去告密。呼延本想看两头黑熊中,谁要出去再赴宴席,哪想到他们各自均是声称另有欢场,都未返回自家房屋。
这亦让呼延心头苦笑不已,他浑然忘去,深夜才是黑熊闹腾的时候,自然不会这般早安歇,另有欢场才是常事,他也不可能行那跟踪尾随之事,只得郁闷返屋。
只是如此一来,今夜酒宴之上的诸多线索,反倒像是冰山又添迷雾,让呼延好比雾里看花,更生迷茫。
“祭或常崎,你猜是谁?”
老匹夫自然知道呼延此时头痛,愈发冷笑调侃出声。
这一声冷笑传来,让呼延幡然惊醒,自云雾缭绕的诸多猜测中抽离思绪,沉吟片刻,亦是嘿嘿冷笑道:“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熊心。何须多想,时日久了,自会露出马脚。”
“那常崎唤我明夜同他一道去结识朋友,又是好时机,待我明夜再借机诈他一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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