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轻转着手中的佛珠,笑道:“哦,那现在不愿多说了,是不愿再跟我图开心了?”
“娘娘又在笑话奴婢了,奴婢哪敢有他想,只是老是用一套话儿来回娘娘,娘娘听多了也不新奇了,哪还会开心。奴婢这不是找不到话了吗,正发愁着呢。”
妇人哈哈一笑,手中的佛珠连转了几圈:“你瞧,新话儿这不就来了吗,还敢说自己笨。”
郑姑姑躬身行了一正礼,笑道:“让娘娘见笑了。”
“好了,好了。”妇人摆摆手,“逗笑的话儿,礼啊就免了吧。”
郑姑姑微微站直了身:“娘娘开心,宫里传来的应该是个好消息。”
妇人淡淡摇头,指尖按定最大的主珠:“说不上好。玉面判的话,已查明西安师爷的案子是龙行卫的手笔。”
“龙行卫?”郑姑姑秀眉微颦,“殷指使这是何意?”
妇人冷笑,按着佛珠的指尖突的一放,佛珠在手中瞬间连转了数圈:“他这是想浑水摸鱼了。先是派人去江南暗中收集官员的贪腐证据,然后背着官员,向江南大半的师爷透出了各样信息,引得不少师爷辞退远走。最后再借刀杀人的弄死那么一两个。不但搅浑了江南那的局势,还能顺带着把西北一带的也探上一探,真是用心良苦了。”
郑姑姑眉头深锁:“他这是盯上了咱们了?”
“盯上咱们倒未必,”妇人挑眉笑道,“依我看,他这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可惜鱼没看准,自己也湿了身。”
“娘娘是想对他……”
妇人微闭双目,沉默片刻道:“吩咐下去,西安的事无论何种结局都让咱们的人不要动,这事由太后的人和龙行卫他们自个玩去。”
“是。”郑姑姑恭敬的应了声。
妇人沉吟片刻,把佛珠换到了另一只手:“再有,田衡不是把户部内编的账册送了一份给王氏吗。可惜田衡底子还太浅,户部那的账册他拿到的实在太不全了。你吩咐下去,让我们在户部的人暗中帮帮他,稍稍给他露个底,就收入这一节,一定要让田衡疑了心下力去查。”
“是。”
“呵呵,”妇人笑得阴晴不明,“殷学正不是大义吗,不是两不相靠吗。我倒要看看,王氏若知晓了他和钟老头的首尾,要如何对他,他又如何自处。”
郑姑姑双眉微扬,轻道:“娘娘何必如此,想先帝一去,龙行卫就没了圣上这座最大的靠山,殷学正他现在不过就草寇头子一个,娘娘若想要拿下他一点不难。”
妇人摇摇头:“你别小看了殷学正这人,他能从一介平民混到如今的位置,并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其能耐大着呢。龙行卫也不是你表面看到的样子,只有那几十号人到处拼命去查抄。龙行卫真正的实力在暗处,那是外人根本无法估量的。再有成宗老儿那几年抄了多少大族的家,都是命龙行卫去办的,从中他们得到了多少好处,无人详知。如此的组织,咱们暂时动不了,那就让他去和太后斗去,看看会得出何结果来。”
郑姑姑顿了一顿点头称是,又问:“娘娘以为他们哪方会占优?”
妇人双目半阖,手中佛珠轻转了两圈:“这不好说,殷学正虽势小,却是个精明的。王氏那里的王田方三家看着势大,可她王氏却是个耐不下性子的人,再有三家里拖后腿的蠢材委实太多,斗输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田方三家是有拖后腿的,可他们也还有娘娘的帮助了啊。”郑姑姑晒笑道。
“呵呵,我倒真想好好帮帮他们。你想那三大世家,还把控着小皇帝呢,如果最后还斗输了个草民,真真颜面扫地,丢人。”
郑姑姑却道:“这也不定是他们的无能,娘娘也说了小皇帝不是个蠢的,说不得就有能耐撇开王氏他们,找上龙行卫呢。这样龙行卫赢了,也说得过去。”
妇人佛珠微顿,点点头:“这倒也是,很有可能。”
“娘娘要不要……”
“不用,”妇人微一摆手,缓缓说道,“就让那小皇帝暂时跳去,能不能跳出王氏的圈子,看他的本事,我们不用去管,只需随时留心他的动向就行。呵呵,他也跳不了多久了。与其让他直接死了落得个轻松,倒不如先让他看到了希望后再去死来得痛快。呵呵,秦姓的人是皇室宗族又如何,如今不还是死绝大半,一时半会也不差这小皇帝的一条命。”
妇人说着,眸光蒙上了厚厚的寒气,指尖通红,使劲撵压着佛珠。佛珠几欲破碎,好再这佛珠是金钢石所制,坚硬无比,才始终完好无损。
“我就是要慢慢的,慢慢的看,看他们姓秦的人都一个个的,一个个的死绝了。什么真命天子,那死样比个乞丐还难看。呵呵,什么龙子龙孙,不还是一个个的都要到阎罗殿来报道,哈哈,你们还真以为能升天为龙。只有阎罗殿,呵呵,只有阎罗殿才是秦姓人的最后的归宿。我就是要看着,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归结阎罗殿,哈哈,看看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郑姑姑躬身默默的站立一旁,也不接话。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已听过无数遍,早就见怪不怪。她了解妇人,也是妇人手下人中,唯一知道妇人的执念。不为名不为利,费尽心机,算尽天下,引无数生灵死于非命,却只为其的一己疯狂,疯狂的为一个自始至终都没爱过她的人,去陪葬。
她郑姑姑原只是个普通下人,当初受了妇人的恩惠,发誓誓死效忠,就算事后明白妇人所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她也不会再做他选,这是她的宿命。
此为她作忠义,其实亦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