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人停在一片山林间,缓缓跪在一处石碑前。
祝琬从他身后探头,却不识得石碑上的字写的都是什么。
“琬琬。”
身前跪立的人抬手轻柔抚过石碑。
“害过你的人,都死了。”
因着家人从来都只唤她“念念”,此时的这一声“琬琬”,祝琬也不知是否在唤她,尚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听到身前这人再度低喃着开口。
“不过你别怕。”
“我不会去打扰你,但若有我在,他们想来也不会再欺负你。”
他从怀中似是拿出一只玉瓶,指腹一寸寸划过冰冷石碑上的几个字,而后语气竟似带着几分笑意。
“是我来晚了,但现在我去保护你,若你愿意,到了那边便见我一面,好不好?”
玉瓶落地,碎成一片片。
祝琬害怕地几乎要惊叫起来,可她既发不出声音,此间又无一人能瞧见她。
而直到这会,她方才堪堪认出,身前这人,瞧着眉眼,竟似是被父亲带回府中的那位脾气不大好的漂亮哥哥。
是周俨。
再一晃神,她好像是又换了地方。
这里不似此前她身历的那些地方那般阴冷,反而似有一股暖流,温暖地将她包裹起来。
钟声敲了又敲,佛塔隐约有僧人齐齐念诵经文。
石桌一旁,柔美的夫人抱着一个不大的小姑娘,眉间却满是忧虑,二人对面慈眉善目的老者笑着看了看小姑娘,半晌后微带着几分惊叹地笑道:
“夫人不必忧虑,小施主与我佛有缘,乃是得了大机缘大造化之人。”
祝琬想起方才目睹的那些,再听这老和尚此言,便觉着他是在忽悠人。
这会夫人怀中抱着的小丫头也抬手意欲去扯那和尚长长的须发,夫人赶忙握住那只作乱的小手,歉意地对那和尚笑笑。
和尚却未曾在意,片刻后抬起头,竟是隔空看向正飘在半空的祝琬,而后他双手合十,低低诵念起来。
“……南阎浮提众生,起心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
“行止际遇皆有其因缘,小施主尚有业障未得消解,待解了这宿世的因缘,自会逢凶化吉。”
随着那大和尚一句句低声诵经,飘在半空的祝琬眼皮慢慢阖紧,再度睁开眼,便对上陈甄既关切又担忧的目光。
见她醒了,立时让身边人出去传话,没多会儿,以前便为她诊治过的宫中的王太医也进来了。
太医把脉看诊,开方煎药,下面的丫鬟婆子又是一番忙碌,直到药碗呈到祝琬面前,她愣愣地瞧着药碗,脑海里却仍是先前身历的那番奇怪梦魇。
清晰连贯地不像话,可又和她仅有的认知半点都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