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离开桑给巴尔前还和一个美国人有过一面之交。当地最重要的粮食作物是木薯。每到收获季节,岛上的外国人都受到邀请,参加收获木薯的劳动。到了地头,先是乐队奏乐,士兵跳舞表示欢迎。随后开始收割,一直干到腰酸背疼为止。我旁边是美国驻桑给巴尔领事,一个个头不高,目光警觉,精力充沛的人。当地人把我俩带到一边,尽可能婉转地解释说,我们错把纤小细嫩的木薯当成了杂草,将其连根拔出后扔进了垃圾堆里。我好奇地想,这位叫卡卢奇的美国人是否知道我是何许人。他是一位受器重的外交官,后来一直做到中央情报局副局长。
尽管我们帮助桑给巴尔纯粹出于公心,扩大我们在第三世界的活动的基本动机并没有因此消失,即继续争取更多的国家给予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外交承认。到了1969年时,访问东德的外国友人络绎不绝,争先恐后地要求我们提供援助。叙利亚和埃及不顾哈尔斯坦主义,打开了与东德的关系。苏丹、南北也门、刚果(布)、柬埔寨和罗得西亚解放运动紧随其后。接待一次埃及内政部长意味着要按照米尔克的指示,把所有的窗子都擦上两遍。国家安全部大楼的院子里还要排列好仪仗队和青年合唱团。我开始感到这种关系成了不必要的负担,不管访问奇乡异国多么富于刺激。米尔克和我的首要职责是确保我们在欧洲谍报战中的优势,而参加这些送往迎来的活动占用了我们的大量精力。西德一直是我们工作的重点。如今一些中级官员却被派往人地两生,政局不稳的第三世界国家长期工作。烦恼归烦恼,发展这方面的关系乃是我国领导人的旨意,不是我能决定的。对此谍报机构只有贯彻执行。
有一段时间我们尤其重视与埃及的关系。1967年的六日战争结束后,纳赛尔总统通过他的内政部长戈马将军表示,他希望与我们交换情报。我的副手访问了开罗,受到隆重的接待。原来纳赛尔想请我们帮助查出隐藏在埃及政府和军队中的以色列特务。他认为这是埃及战败的原因。 我们告诉纳赛尔,东德在以色列没有间谍。他听后大失所望。可我们说的是实话。我任外国情报局局长的33年里,东德始终未能渗透到以色列的谍报机构里。在莫斯科的督促下,早期我们曾试图从移居以色列的犹太人中发展我们的人,但一直没有得手。我们所需的有关中东地区的情报大致上可以通过美国和西德的渠道以及后来巴解组织谍报机构得到。我也就不再苛求。 我十分担心会陷到中东里面,无法自拔。可苏联人与以色列这个敌人较上了劲儿。我决不会仅仅为了帮助阿拉伯国家对以色列出口气而花费气力去搜集情报。在我眼里,以色列和其他国家没什么不同。我看到渗透活动事倍功半时,马上停止了在以色列发展间谍的活动。
再说有迹象表明,埃及人提出交换情报时藏了一手。我们表示希望了解北约国家在中东地区的谍报活动。埃及谍报首脑穆罕巴拉为此接见了我们。此公为人狡黠,首次会面时用的是假名。我们知道他跟中央情报局打交道时也是如此,因此防了他一手,以免他把我们想了解的情况告诉美国人。为了增加我们对他们的信任,埃及谍报官员领我的代表参观了一家制造火箭的秘密工厂。这是一家奥地利企业在前德国火箭专家冯&iddot;布劳恩的一位同事皮尔茨的帮助下建造的。埃及人认为工厂里有人搞破坏,想请我01协助侦破此案。我不想让人觉得我of情报局好像是一个谍报方面的咨询机构,哪个国家出钱雇我们,就替它解决国内问题。因此回绝了埃及人。
我认为,在海外开展谍报工作必须要找与我们同心同德的人。我不赞成与那些和苏联及东欧不是一条心的国家做临时性的交易。时隔不久,我们看出与埃及的合作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结束了这种关系,但与戈马本人和他主管的内政部仍有来往。1970年纳赛尔死后,新上台的萨达特指责戈马是叛徒。我们情报局在开罗的成员减至一人,在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大使馆内任联络官员。他主要负责大使馆内和馆员的安全保卫工作。搜集有关美国、西德和其他北约国家谍报人员在埃及活动的任务落到了合法驻外人员的身上,即一国驻外使馆内伪装成外交官的谍报人员。我们在开罗的人将情报送回国内情报局主管中东事务的第3科,然后再上转负责第三世界事务的第3处处长,由他交给我的副手耶尼克将军。耶尼克只向我汇报他认为确实重要的内容。我们在华盛顿使馆和联合国代表团里的人也是一样,先把情报报回主管美国的第2处,然后再转给第11处处长,由他交给耶尼克。
1969年5月,距纳赛尔去世前几个月,一批进步的军官在苏丹军事学院院长尼迈里的领导下夺取了政权。我们置桑给巴尔的教训于不顾,觉得苏丹是个很有希望的国家,有可能成为我们打入中东的一个瓶子。夺取政权的苏丹革命指挥部渴望建立自己的阿拉伯式的社会主义,并请东德提供谍报及经济上的援助。
我对苏丹所知甚少,只知道该国北部人民有着抗击英国殖民统治的长期传统。苏丹人不信任埃及,因为它曾长期扮演英国在这一地区代理人的角色。苏丹北部的穆斯林与南部地区信奉泛灵论的基督徒之间的冲突使国家陷入混乱。从刚果、扎伊尔和埃塞俄比亚涌人的难民进一步加深了苏丹的贫困。由于位于战略要地,苏丹吸引了世界各国的谍报机构及雇佣军。这些人为所欲为,常常和自己一方也不是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