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丰茂街二十号。
太子姬淮和他几个幕僚、门客都在这里,他们就是在讨论牛张氏这个案子背后所牵扯出来的方方面面的问题。
除了四个太子宾客之外,就是五个算得上幕僚的男子,年龄都是三十岁以上,因为身有残疾,没法去考科举,就只能走幕僚之路了。
最初也有一些郁郁不得志之人投效太子,但那些人身体完好,也有才能,姬淮便把他们放出去做官了,于是留在身边的除了正儿八经的太子宾客之外,就是无法考科举只能一心做幕僚了。
“殿下,在下想只怕下一个人就是崔侍郎了,据在下了解,崔侍郎对贵妾王氏非常宠爱,要不是怕被御史参一本宠妾灭妻,只怕崔侍郎嫡妻都活不了,那王家公子算得上他的内侄,而殿下不作为,任由王家公子被判刑,崔侍郎在枕头风之下心有怨恨,只怕会有二心。”
“这也是在下所担心之处,牛张氏这只是一个小案子,这么多人插手,而崔侍郎处在刑部侍郎这样的实权位置,多得是人盯着他,想把他弄下来。”
四位太子宾客和五位幕僚畅所欲言,把他们所能想到的都讲了出来。
姬淮听完之后,面无表情道:“崔荣应该会亲自来见孤,孤见过他再做考虑。”
顿了一下,说道:“如果崔荣真有记恨怨毒之心,那就把他从刑部侍郎这个位置弄下来,换上别人。”
伏元武他们也深以为然的点头,这样的冷天依旧穿着长衫左脸有着一块疤痕的幕僚立即说道:“殿下放心,属下等会把官员名册整理一下,即便不是我们的人上了刑部左侍郎的位置,也不会是其他派系的官员。”
从丰茂街离开,姬淮就在一间茶楼见了刑部左侍郎崔荣,崔荣满脸愁苦,一进了雅间就跪地不起。
“太子殿下,求您帮帮忙,王家只有一个独苗……”
姬淮面色严肃,片刻后问道:“那牛家也只是一根独苗。”
崔荣满头大汗,姬淮又道:“王家不是你正经岳家,宠爱妾室过头了吧?”
崔荣哑口无言,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殿下,臣知道,但人的手指头还有长短之分,偏心是在所难免的。”
姬淮嗤之一笑,他承认偏心是在所难免的,但所偏的那个人要对得起他的宠爱,否则就是助纣为虐。
“你是如何进了刑部的呢?”他对这人在刑部呆了这么多年感到怀疑,就他这样的行事作风,不会造成许多冤假错案么?
崔荣心头微微一叹,看来要负王氏所托了,不知道她又要怎样和他闹腾?想想就觉得头疼。
茶杯重重落在桌面,哐当一声,姬淮冷声道:“崔荣,你是脑子坏掉了么?不知道现在外面的局势?”
说罢,姬淮就抬脚走人了,但他走了,屋子里屏风后面还有别人。
听不到脚步声了,崔荣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抬起头来的面容有几分狰狞,暗暗骂咧了几句。
半刻钟之后,崔荣才起身离去,而在他离开之后,屏风后面脸上有着疤痕的幕僚走了出来。
茶楼对面的马车里,姬淮一脸沉重的思考着这次的事情,他把牛张氏进京之后的情况彻底了查了一遍,就像玄衣卫查的那样,他对那个在客栈挑起贩夫走卒、江湖侠客以他为话题的人感到好奇和不解。
这人到底是帮他,还是害他呢?
牛张氏的案子于他有利有弊,利的方面就是他的名声更好了,弊的方面就是他没有护住他的人,其他投靠他的官员会怀疑他的能力,害怕自己也落到崔荣的地步。
但崔荣这人会怎样,完全取决于崔荣自己,如果接下来他稳住了,他的官途就完全不会受到影响,否则贬官只是轻的,要是查出他在任职期间为所欲为,掉脑袋也不过如此,说不定还会牵连整个家族。
疤痕幕僚从茶楼出来,就跳上了马车,随即钻了进去,马车缓缓启动,车内,姬淮和疤痕幕僚交流了几句,疤痕幕僚谈了他对崔荣的看法。
“殿下,在下认为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人一旦没有了脑子,那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会出现什么事情谁也预料不到。
姬淮点了点头:“嗯,把我们的人留意着,如果没有人合适刑部侍郎这个位置的,就把背后没人的人推上去。”
想必老大他们的想法和他一样,自己的人上不了,那就不要便宜其他人。
疤痕幕僚在下一条街下车了,他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走在路上,一些文弱的书生看到他只会绕道而行,更别说一些妇人和女子了,看到他更是紧张得不得了,所以他从不担心走夜路被打劫。
马车继续前行,原本姬淮是要回宫的,却看到路边一个熟人,他立即让马车停下了,带着郑兴安和胡季萌下了车,朝对面走去。
这个熟人赫然是周茂,他看到姬淮,面上浮现一层惊讶之色,拱手道:“殿下,真巧。”
姬淮含笑道:“真巧。”他看了一眼天色,又见路边一座酒楼,且这酒楼恰好是老六怀王的,便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不若孤请谦和一起吃饭?”
周茂拱手一礼,微微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一起进了酒楼,自有侍卫车夫把马车停在酒楼门口候着。
郑兴安和胡季萌跑前跑后忙着,姬淮和周茂在一间临街的雅间对立而坐,小二很快就上了一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