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序从未见过这样的宗政烬。
自宫道走到午门的路,是宗政烬此生走过最漫长的一段路,如噩梦似幻境,让他觉得不真实。
宗政烬凝视着江行危怀中那抹血色战袍,拖着沉重步伐,走到近处时,轰然半跪在地,抑制不住地手发抖,轻轻去探扶云卿鼻息——
错了!一定是哪里错了!
扶云卿怎会没有呼吸呢?
宗政烬心中一酸,轻轻伸手去触碰她下颌处,没有摸到薄皮面具,真实肤感告诉他,江行危怀中之人并非她人易容,就是真正的扶云卿。
所以……
扶云卿是死了。
“将她给我。”宗政烬冷眸低沉,嗓音如冻过的砂砾般嘶哑。
江行危微怔,被这样的宗政烬惊到了。
宗政烬额前青筋一点点胀气,眼底迸射出前所未有的骇人杀气,怒吼道:“放手!”
看着即将偏执失控的祁承翊,江行危默了一晌,将怀中人轻轻让给他。
“殿下看好她。”江行危艰难站起身,提起长剑,“我去杀何晋纬。”
何晋纬自信此次大战必捷,故意亲自领兵攻打中门。
只要攻破中门,大局必定。
只差那么一步,就能登上龙椅,随着战线愈往前推进,何晋纬的情绪便更高涨几分,那是他梦寐以求、肖想数十年的位置……
在他辅佐祁文觉这些年,他曾不甘的辗转难眠,无数次在深夜踱步,呕心沥血地布局。
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从午门杀进乾清宫的这条路,是不归路,只许成、不能败。
何晋纬身侧的心腹肩背一巨大的鎏金锦盒,内里装着称帝的龙袍与冠冕。
宗政烬坐在尸体横陈的长阶上,怀抱逐渐冰冷的扶云卿,用白绢一点点拭去她脸上血污,如擦拭世上最珍贵易碎之物,动作轻柔且小心翼翼……
黄昏更迭,血色残阳缓缓西沉,浓色夜幕笼罩四方。
冬日寒夜,给弥漫血腥之气的京城愈加笼上一层肃杀与悲壮。
半明半暗的皇宫,一处残垣断壁的宫殿前,宗政烬俊脸越发面无表情,面无表情到极尽残忍的冷酷,他手中多了一方雕刻“冀州晧王”的鎏金玉令。
玉令共有两方,一方是他手里的正式玉令,另一方则是他曾给扶云卿防止子母蛊发作的备用玉令。
冀州军队是支特殊军队,不仅认令牌还认宗政烬,备用玉令虽不能调动冀州军队,却足够让扶云卿在辕国横着走。
冀州军队,代表绝对的力量与杀戮。
此时被宗政烬握在手中,便让沈淮序与紫妩有些忌惮害怕……
“杀了他们。”宗政烬薄唇微启,抬头时,眼里一片令人恐惧的阴沉嗜杀。
他下颌线紧绷,唇角勾出一抹冷戾的笑。
“可……可动用军队……会暴露您的身份。”沈淮序持剑跪地,再三请求道,“殿下慎重!”
“慎重?”宗政烬冷冷乜去一眼,提起破晓剑横在沈淮序脖子,“滚去执行,除非你想死!”
“末将这就去!”沈淮序在那极度威压之下,深吸口气,面上冒着冷汗,站起身在午门之前吹了个暗哨,冲天空燃放几朵蓝色烟花信号。
何晋纬只当以为,这是沈淮序在搬救兵,想让临近此处的锦衣卫、禁军火速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