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欠收已是事实,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好怎么平定粮价。”贾琏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说道,“末进学识浅薄,只是也算做了两年的商贾事,却知道,这利益最是动人心。往日粗粗只能赚一两个大钱的生意,今儿能翻个一倍两倍甚至四倍五倍的时候,许多顾忌,就都不是问题了。”
在百分之百甚至更高的利润之前,有些人,可以毫不犹豫的践踏法律、践踏人性!
这点,裴昭也是清清楚楚。
“那依你的意思,又该如何是好呢?”裴昭放下了表面所有的伪装,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的看着贾琏。
贾琏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眼神下,竟有些惶然,小心措辞了一下,说道:“末进浅见,朝廷往年遇到此事,责罚惩处不良奸商此举颇有成效,今年和也该如此,只是单单这样,却也有不足。”毕竟天下商人那么多,人家不说涨高价,只涨那么两分,你也不能把人全抓了。
贾琏觑眼裴昭,见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才又轻声道:“粮价升降,说穿了,其实是市场上供求关系发生了变化。当所求少于市场供给,物以稀为贵,这价格自然就涨了起来,若是市面上,粮食多了,这自然而然的,价格就会降下来。”
裴昭听着笑起来:“说穿了,还是要有粮……可是今年的粮食欠收啊。”裴昭有些失望。这贾琏说了一通,最后,却没半点能用的。
贾琏看出了他的不快,低头道:“若是殿下不怪,小人倒是可以弄到一批粮食……”
裴昭打断他:“想要平定粮价,你知道那要多少粮食吗?”那不止是要填补今年欠收的粮食,而且还要把朝廷赈济的粮食全算上——就算贾琏联络了个商家,也凑不出这么多粮食吧!
贾琏笑起来,闪闪发亮的眼睛里有些微狡黠:“不需要这么多……只要叫一些人认为我们有这么多,就足够了!”
只要那些商人认为市场上粮食充足,不兴风作浪,这粮价,就涨不起来!
裴昭眯起眼:“就算如此,所要耗费的粮食,也不是小数目……”
贾琏站起身子,躬身道:“殿下明鉴,小人既然敢张这个口,自然,是有主意的。”
裴昭死死看着他,锐利的视线直勾勾似要望进贾琏的心底去,贾琏有片刻不自在,随后不自觉的就挺起了胸,坚定地回望了过去。
倒是信心满满啊。裴昭脸上划过一丝笑意,慢慢收回了视线,淡淡问道:
“那你所求的,是什么?”这么大批粮食,说捐出来就捐出来了?
贾琏弓着腰杆,赔笑道:“国家兴旺,匹夫有责。我贾琏虽是小民,也不忍心看百姓受苦?虽是灾年,让百姓能吃上平价粮,也算是小的给自己积福了,可不敢再有所求!”
说穿了,这笔粮食可不是白给的,那是要钱的。有钱赚就行了,他不贪!
可要说好了,这是卖的,卖的,不是捐的!
裴昭看着他,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贾琏啊……”
还真是个妙人。
感情他这是要跟自己,跟朝廷,做一笔粮食交易啊!
“你好大的胆子!”
轻笑过后,裴昭似笑非笑地说出这一句,不过看样子,他并没有怎么生气。
贾琏也笑起来:“朝廷有难处,我这个治下之民,怎么也该出份力。”
说起来,贾琏所求的真不多,没说直接求个官或者给家里什么好处,只是单纯的一笔交易,朝廷甚至可以私下进行,从这点来说,还是朝廷占了便宜,至少不会让人看了朝廷的笑话,一群贪官污吏,闹的最后百姓受苦,有辱皇帝清明。
当然了,贾琏也不是就说死了的:“自然,若是户部困难,小的也可以把粮食捐出来的。”他就当吃了个教训,以后再不跟朝廷做生意好了。
裴昭眯起了眼睛,突然道:“你哪来的底气?”
哪来的底气敢跟朝廷做生意?这么明晃晃的交易,或许能解决了眼下的困难,但并不是讨好人的做法。裴昭有些奇怪,贾琏他就一点不想官居高位,手握权柄?
他就没有一点野心?
贾琏轻轻笑了:“不过是无欲则刚而已。”
贾琏真没太大追求。他知道自己是哪块料子,上辈子他就是社会底层的人,见的最多的就是商贩做生意的,高层的名利争斗,离他太远。这辈子的荣国府,他到的时候已经渐渐没落。这么多年,也没有谁特意培养了他去哪名利网去争抢。
贾琏自问,他当不好一个官。
多大的帽子,就得担多大的责任。
一方父母,责任太大,上要讨好上司,下要照管好治下之民——而贾琏自问,他真做不到。
他的梦想,是走遍世界,把自己的生意铺到世界去。
这个跟前世地理位置相差无几的世界,在中原王国之外,还有那么多的地方。他想要打破朝廷闭关锁国的政策,他想要让国人知道世界,让世界都知道,还有一个中原王国,还有一个民族,叫汉族!
他考秀才,结交权贵子弟,为的,也就是能让他更好的做生意。
至于加官进爵这种事,有自然好,没有,他也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