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音生手一撒,将谢莞颜丢在地上,“少爷,咱们快走。”
“此事不可说给八小姐听,免得她害怕。”亲人,只剩下凌雅峥一个了。凌韶吾捡起鞭子,用力地抽向地上蓬草,听见马儿嘶叫,便向自己的马走去。
邬音生抓起地上腐叶撒在谢莞颜身上,听她咳嗽一声见她猛然睁大眼睛,先吓了一跳,随即想也不想地抓了手边石块隔着树叶向她面上砸去,砸了两下,见她没了声息,忙丢下石块,想了想,拿着树枝在边上留下“荡、妇淫、娃”四个大字,便去追赶凌韶吾。
弗如庵后门上,一直等着谢莞颜回来的小尼姑久久等不到,开了后门一边偷偷地向唇上涂抹颜色浅薄的胭脂,一边出了后门向林子走来。
“三贞师妹?三贞师妹?”小尼姑嘴里喊着,忽地瞧见黑黄的地上,有一片鲜红,走近了,见是一堆落叶被鲜血洇湿,好奇地伸手拨开落叶,摸到谢莞颜一只手,吓得啊——地一声大叫,跌跌撞撞地就向弗如庵跑。
“杀人了!三贞死了!”小尼姑慌慌张张地向前跑,一边跑一边喊着“三贞叫人杀了!”最后进了正宣经的后殿上,推开人后满脸鼻涕眼泪地跪在地上,“三贞叫人杀了!”喊了一声后,瞅着后殿上的人,愣愣地呆住。
只见鼻青脸肿的凌尤胜穿着一身褐色袍子,正满脸怒容地瞪着凌古氏、一只手还抓着凌雅峥臂膀;凌古氏嫉恨交加地瞅着穆老姨娘,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穆老姨娘低着头,由着尴尬不已的莫宁氏一头雾水地劝说凌尤胜。
“谁死了?”凌古氏呆住。
凌尤胜也立时呆若木鸡,良久,才醒悟到三贞就是谢莞颜。
凌雅峥、秦舒异口同声地问:“可瞧见凶手了。”
“凶手……”小尼姑哆哆嗦嗦地,正要说出,冷不丁摸到身上藏着的银子,忙摇头,结结巴巴地说,“三贞说后门外有人找她说话,她就出去了。”
“莞颜、莞颜——”凌尤胜嚎叫一声,快走两步抓了那小尼姑在手上,“莞颜在哪,快带着我去。”
“是、是。”小尼姑腿软了,却不得不领着凌尤胜走,被抓疼了也不敢吱声。
有这么个儿子,真丢人。穆老姨娘老实谦恭地去搀扶凌古氏。
凌古氏甩开穆老姨娘的手,冷笑一声,忙亲自去看。
凌雅峥紧紧地跟着凌古氏,凌雅嵘头皮不住地发麻,满脸呆滞地跟着走。
穆老姨娘瞧着凌雅峨要回禅院,就给凌雅文递眼色,叫凌雅文也回去。
“舒儿,别去。”莫宁氏捂着胸口连声念叨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见女儿要去,就伸手拉住莫紫馨。
“我去瞧瞧就回来。”秦舒快步地跟上去,狐疑地想:莫非是致远侯府为了脸面要除了谢莞颜?再看凌古氏、凌尤胜神色,又觉不像。
凌雅娴犹豫了一下,紧跟着上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后门,走进林子里,便见两三只乌鸦一只野狗闻着血腥味围在一个被枯叶遮住的人形边。
“莞颜、莞颜。”凌尤胜癫狂地抓了石头赶走乌鸦、野狗,如丧考妣地跪在地上,颤着手将枯叶拂开,望见谢莞颜脸上血肉模糊,吓得向后跌去,随后又扑在谢莞颜身上嚎啕起来。
“报官吧。”凌古氏坦荡地吩咐。
“咦,这边有几个字,”凌雅娴不敢去看尸体,瞅见一片平地上有字,就走过去看,“荡……”念了一个字,再念不下去。
“荡、妇淫、娃?”秦舒走了过来。
正哭得浑浑噩噩的凌尤胜浑身一僵,踉跄着站起身来,抬脚踢着树叶抹平那四个字,忽然喊道:“是程九一!无冤无仇,这样辱骂莞颜的,只有程九一!”
听凌尤胜污蔑起自家家臣,秦舒忙说道:“凌三老爷,没有凭据,还是小心些说话吧。”
“是他,就是他!他对莞颜求而不得,一直怀恨在心。”凌尤胜咬牙切齿地说。
“程先生可是娶妻生子的人了。”秦舒一蹙眉。
“天底下再没有比得上莞颜的人了,姓程的若放得下,怎会给她取个三贞这样的法号?再错不了了,就是他!”凌尤胜泪流满面地又跪在谢莞颜身边。
“嵘儿……”凌古氏推了推强忍着泪水竟咬得嘴里一道殷红从嘴角流出的凌雅嵘,又看向神色晦暗莫名的凌雅峥,“峥儿,带着嵘儿回去吧。”
“是。”凌雅峥满心唏嘘,拉扯着凌雅嵘向回走。
“亏得早休了,不然小姐们还要守孝呢。”袁氏满脸庆幸,拿着帕子给凌雅嵘擦嘴角,随口就来了一句真心实意的话。
这该死的婆子!凌雅嵘记恨地闭上眼睛,忍住了泪水,却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
“那小尼姑跑了!”冷不丁,又有人喊了一声,便见一堆婆子媳妇随着老尼姑们向树林里追去。
“瞧着像是畏罪潜逃。”袁氏吧唧了一下嘴。
“姐姐……”凌雅嵘呆呆地看向凌雅峥,巴望着在凌雅峥脸上看出破绽揪出凶手,一无所获后,试探地问:“程九一是谁?”
“市井出身的纡国公家臣之一,深得纡国公信赖。”凌雅峥嘲讽地望着凌雅嵘,“是不是一听这话,立时就觉不是程九一下的毒手?”
凌雅嵘被猜到心思,脸上火辣辣地烫起来:娘亲,别怪她,待她进了纡国公府,自能为母亲寻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