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古氏愣住,莫紫馨紧紧地握住凌雅峥的手,将凌雅峥大半个身子藏在身后,心恨柳老夫人被蒙在鼓里反倒袒护起凌雅嵘来。
“为什么?”凌古氏颤声问,难道凌雅峥知道真相了?
柳老夫人见女儿留下的一对女儿自相残杀,哽咽着质问道:“峥儿,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母亲好容易将嵘儿生下来,为嵘儿断送了一条性命……你怎么忍心呢?”
终于没人提什么苦衷了,凌雅嵘颤了一下,跪在柳老夫人面前,两只手臂高高地举起,将手臂上的伤叫旁人瞧见,摇着头哭道:“外祖母,别问了……事已至此,别声张了,不然,姐姐的名声坏了……”
“峥儿,”柳老夫人怒气冲冲地看着凌雅峥,见凌雅峥不言语,迟疑了一下,问:“你有什么苦衷?”
苦衷!又是苦衷!将她害成这样,还有什么苦衷?凌雅嵘脖子一转,将脖子上的红印子也露出来,她发狠心地作践自己,不能白折腾了,一定要进了柳家,叫柳家站在她这边。
“她的鼻子眼睛,长得跟谢莞颜一模一样,我看见她,虽知道她是我亲妹妹,但就是忍不住恨她。”凌雅峥咬牙切齿地轻声说,隐藏了十年的恨意一下子倾泻出来。
门外凌古氏浑身血液凝固,疑心这就是命中注定;痛心不已的柳老夫人托起凌雅嵘雪□□嫩脸庞看了又看,嘴张了张,又闭上。
“外祖母。”凌雅嵘一下子心慌了。
柳老夫人慢慢地推开凌雅嵘,先前不觉得,这么一瞧,果然凌雅嵘的眉眼没一处跟柳如眉相似的。
“嵘儿随着那女人长大的,耳濡目染,性子跟她相似,这模样就也瞧着有些相似了。”凌古氏心虚地说。
凌雅嵘浑身战栗起来,心里恨凌尤胜、谢莞颜在她一生下来就给她弄下这么一桩摆脱不了的罪名,气若游丝地拉着柳老夫人的手,哽咽说:“求外祖母将我带走。”
柳老夫人皱着眉头,情不自禁地撒开凌雅嵘的手。
“外祖母?”孤注一掷,一心要跟着柳老夫人回柳家的凌雅嵘心坠入了谷底,就因为她长得像谢莞颜,凌雅峥就能对她为所欲为?
凌古氏尴尬地咳嗽一声,虽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辩解的话来。
“峥儿,”柳老夫人走到凌雅峥身边,再三望着凌雅峥那张跟柳如眉十分相似的面孔,揽住她劝道:“好孩子,乖,知道你恨谢莞颜……她已经死了,以她的罪,下了地府要下油锅、要拔舌,何必为了她,委屈了自己?委屈了嵘儿?”见凌雅峥紧紧地攥着拳头,忙用力地掰开她的手,一遍遍地抚平她气愤下蜷缩着的手指。
“可她长得实在太像了。”凌雅峥呜咽一声,忽然指向屋子里说:“父亲还因为四位姨娘长得像母亲,恨屋及乌,厌憎四位姨娘呢。”
冷不丁地被提起,洪姨娘、单姨娘、胡姨娘、邱姨娘四人忙走了过来,个个哭丧着脸看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眉头一皱,怒道:“反了他了!自己为装腔作势就千辛万苦找来的人,如今还有脸嫌弃人家?你们四个都去屋子里伺候着,他敢不喜欢你们那张脸,立时打发人去柳家,说给我听!”
洪姨娘、单姨娘、胡姨娘、邱姨娘个个委委屈屈地抹眼泪,被柳老夫人催促一声,才跨过门槛进去。
凌古氏讪讪地赔笑,心里庆幸凌雅峥还不知情,伸手摸着凌雅峥后背,也跟着掉了两滴眼泪,见柳老夫人一再地去看凌雅嵘脸庞,忙说道:“你们不是还要去纡国公府应酬着吗?快些去吧,别冷落了那边。”
柳老夫人搂着凌雅峥,皱着眉头想了想,又劝凌雅峥:“峥儿,日后别打嵘儿了。”
“……是。”凌雅峥抹泪答应着。
莫紫馨搀扶着柳老夫人,笑吟吟地看着凌雅嵘,笑道:“这么一瞧,嵘儿跟三贞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洪姨娘、单姨娘、胡姨娘、邱姨娘也连连附和说:“正是,如今九小姐年纪还小,等再大两岁,只怕会更像呢。”
柳老夫人如鲠在喉,想起谢莞颜如何羞辱柳如眉,再听不得那凌雅嵘长得像谢莞颜的话,只是听着屋子里凌尤胜乍然响起的癫狂的笑,虽不喜凌雅嵘却不忍心再将凌雅嵘丢在凌家里,一再犹豫后,对凌古氏说:“我先将嵘儿带回家去……等过些日子,尤胜气消了,再将嵘儿送回来。”
“外祖母!”凌雅峥惊讶地叫了一声。
莫紫馨忙和稀泥地对柳老夫人笑道:“老夫人,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您一时带走了嵘儿,倒是能叫嵘儿少受些委屈;但若是三老爷埋怨老夫人插手他的家事,越发地埋怨起嵘儿来,那可怎么着?”
“他敢!”柳老夫人果断地拉起凌雅嵘的手,“嵘儿,随着外祖母家去。”
“哎。”凌雅嵘忙应下了。
这一番峰回路转,叫凌雅峥有些猝不及防,但看柳老夫人虽拉着凌雅嵘的手,却也明显不似先前那般爱护她,不由地为柳老夫人心疼起来——若不是十分疼惜外孙女,岂会宁可膈应着自己,也要带走凌雅嵘?只怕没有确凿的证据摆在眼前,柳老夫人都不会由着凌雅嵘受苦。
凌雅嵘抿着嘴,露出一抹笑容,待靠近柳老夫人一些,被柳老夫人推开后,就不敢再靠近。
柳老夫人对莫紫馨说:“馨姐儿也向秦家去?”待见莫紫馨点了头,就叫莫紫馨搀扶着,一边向外走,一边迟疑着又去看凌雅峥的脸。
凌古氏长出一口气,揉了揉凌雅峥的脸颊,说道:“快去送你七姐姐一送。”脚步一动,就见凌钱氏自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