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燃站起来,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外套扔给宋西岭,兴致勃勃地打开了门。
他不得不同意。
厚重的棉衣穿在身上,如同盔甲一样,抵挡了风雪严寒。封燃飞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宋西岭坐在电动车的后座,把脸埋在封燃的帽子上,听狂风呼啸在耳畔,内心升腾起怪异的安全感。
傅珩之也带他飙过车,只不过那是四个轮的汽车,密不透风,与这种和大自然的狂风亲密接触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宋西岭感觉气都喘不过来了,急转弯时胆战心惊地盯着地面,心脏跳得飞快,却无能为力,只能紧紧抓着封燃的衣服。
约二十分钟过后,封燃降下速度,道:“看右边。”
宋西岭松开了手,依言望去,只见一片巨大的湖水结了冰,一望无际的冰面上倒映着稀疏的灯火,上面有很多小孩和大人,打雪仗的,放烟花的,吵吵嚷嚷。
封燃把脚搭在地面上,宋西岭看向一束束从冰面升腾起来的烟花,五颜六色的火焰在冰面和空中同时炸开,劈里啪啦,映得天际都泛着白,仿佛梦中幻境。
封燃轻声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一个人来这里数星星,挺好看,就是太安静。你赶上了好时候,不需要了。”
宋西岭心里有个什么东西被微微扰动了一下。
或许从一开始,封燃和妹妹就知道他心情并不好。他想起刚来家的时候,他经常坐在角落发呆,妹妹总过来逗他,问他怎么从来不笑,宋西岭会感受到从另一个角度投来的目光,他每次向那处望去,正好都能看到封燃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还有某次饭桌上,妹妹说甜食有利于人变高兴,宋西岭表示赞同,封燃没有发表什么观点。但之后的日子直到今天,他出门办完事回家时,总会带三盒奶油蛋糕。
他们一直在好好地照顾着他的情绪,想方设法地安抚着他的心情。
一簇簇斑斓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小孩子们高兴得蹦蹦跳跳,冰面上倒映着他们的影子,模模糊糊,像一幅跃动的油画。
他忽然很想告诉封燃一切的事情,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向一个陌生的人诉说他的所有,不仅仅是他的姓名、身份,还有他经年累月的荒唐的暗恋,他的遇人不淑,他的一事无成……他可笑的人生。
“封燃,谢谢你。”
他须臾说。
封燃许久没有说话,他们静静地看着大人们把所有的烟花都点燃,像火苗在空中举办盛大的宴会,然后慢慢地散场,销声匿迹。
封燃这时低下头,打了个呵欠道:“我有点醉。”
宋西岭知道有的酒后劲大,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过一会儿会越来越醉,于是担忧地说:“那我们回去吧,我带你。”
封燃并不回答,抬起头来,勾出一个有点恶劣的笑:“醉了干什么都会被原谅吧?”
“嗯?”
封燃的手指很凉,就这么搭在了宋西岭的脸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封燃凑近了,低声说:“好像还不错。”
接着,他微微侧头,碰上了宋西岭的唇。
——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眼前最后一朵烟花在空中升腾起来,宋西岭浑身一抖,煞那间,天崩地裂。
他反应速度还算迅速,立刻推开了封燃,皱眉:“你……”
封燃搂住了他的腰,眼底闪耀着炽热的光:“西岭,从了我吧。”
宋西岭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被泄漏的,他只知道不能由着封燃在外面发酒疯,当即下了车,把他往后座一推:“我骑车带你回去。”
他刚坐上来,封燃就顺势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颈窝。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在宋西岭第一天就出柜的情况下,封燃从来没有和他提过自己的性向,更何况他们同床这么多天,他更没有任何逾矩之处,宋西岭早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封燃并不是自己的同类。
他用手背抹了一下自己的唇,表情淡定,内心却波涛汹涌。他有点惊讶地发现,震惊归震惊,自己并不是特别反感封燃这种“突然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