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烟只觉脊背一僵,手滞在门前。她微微沉吟,伸手将房门展开。
敲门的正是崇夫人。
崇夫人未见昨夜里摧枯拉朽撕心裂肺哭嚎过后的忧伤,一如既往淡淡的神情,将一顿餐饭客客气气地搁置于屋内。转身欲走时,顿了下身子,复折了回来。
&ldo;这位是,水姑娘,是吧。&rdo;
水灵烟回想昨夜听到的哭泣,下意识想着关切问询一番,但细细想来,人有三千烦恼丝,或许有什么不可道与外人的隐情。二人毕竟只是初次相识,便不好再深究打听,有失分寸。
&ldo;是,崇夫人。&rdo;
崇夫人淡淡一笑,眼角眉梢漾出道道波痕,&ldo;水姑娘莫要多虑,我是瞧着姑娘你发髻松乱,又双手不便。若是姑娘不嫌弃,让我来为你重新梳理一番,可好?&rdo;
回手抚了下头顶,却是有几缕发丝掉落。她尴尬笑了笑,&ldo;那,有劳崇夫人了。&rdo;
&ldo;客气了&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rdo;
坐在梳妆镜前,镜中反射出封阵几次嫌弃的眼神,与崇夫人灵巧却又小心翼翼的双手,带有几分生涩与艰难。在镜前端坐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肩膀被人温柔拍打,才将她从瞌睡中唤醒。
打了个激灵正回身子,镜中映出清爽利落的发髻,带几分俏皮与可爱,像极了稚嫩青涩小女孩的模样。
对着镜面反复端详,崇夫人于身后询道:&ldo;姑娘是觉得这个发型不合适?&rdo;
水灵烟忙起身道:&ldo;不不不,我很喜欢,很喜欢!&rdo;
崇夫人脸上泛起红光,扯开嘴角笑道:&ldo;喜欢就好,喜欢就好。&rdo;想了想,又道:&ldo;离聚塔开放之前,你二人便在这里住下罢。家中虽然简陋,但好歹是个遮风避雨之所,有个归宿。&rdo;
&ldo;多谢崇夫人。但离聚塔,是何所?&rdo;
&ldo;许是他未来得及与你们所说。离聚塔,在这虚无之境中,每月十五出现。每当月圆之夜,与一颗百年银杏古树同时现于月下。塔中最顶层,落座一位仲裁者,可为来者解忧排难,除杂扶伤,断明是非。你二人不同于这境中残喘,仍是血肉分明的人。若想离开此处,离聚仲裁,或可助之。&rdo;
崇夫人盘算片刻,&ldo;今日初十,想来还有五日。&rdo;
水灵烟激动攥住崇夫人的一只手,&ldo;多谢崇夫人提醒,此讯有如及时雨般珍贵。&rdo;
接下来等待的日子,并不算焦灼。
在他人家中做客,不能空手套白狼。帮衬些主人,乃是作客之道。
水灵烟与封阵除去一身千年法力,身无旁物。好在到了虚无境秋收时节,金黄的麦浪正等着农人们收割。她二人便每日里跟在崇公身后,举着帘钩下了地。
崇氏夫妇家三十余亩麦地,是当地的秋收大户。站在河道处极目远眺,金色麦浪连成一片,竟一眼望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