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为了逃避孤独,在一个年轻人的世界上所感到的孤独。&rdo;
年轻的牧师哈哈大笑。&ldo;说不定他真是那么想的,院长大人,可我实在难以理解。&rdo;
&ldo;到了我的年纪,或者他的年纪,你会理解的。&rdo;
&ldo;我可活不到他那么老。他说自己已经活了几千年了。&rdo;
院长笑着回忆起往事。&ldo;要知道,我也不能驳斥他的说法。五十多年前,我还是个见习修士的时候就见过他。我可以发誓,那时他跟现在一样老。他肯定一百多岁了。&rdo;
&ldo;三千两百零九岁,他是这么说的。有时还要更老些。我觉得他真是这么想的。疯得挺有意思。&rdo;
&ldo;神父,他是不是疯了,我不敢肯定。只是神智有点不正常。你找我有什么事吗?&rdo;
&ldo;三件小事。第一,在塔代奥阁下到来之前……我们怎样才能把诗人请出高档客房?他几天内就到,而诗人已经安顿下来了。&rdo;
&ldo;我来处理诗人老兄。还有呢?&rdo;
&ldo;晚祷。您会在教堂吗?&rdo;
&ldo;晚祷之前我不在,你替我。还有呢?&rdo;
&ldo;地下室的争论‐‐有关科恩霍尔修士的实验。&rdo;
&ldo;谁在争论?怎么回事?&rdo;
&ldo;唉,争论的要点有点无聊,好像是安布鲁斯特修士觉得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而科恩霍尔修士却觉得,现在才千年之初。科恩霍尔搬走了一些东西,腾出地方来放一件设备。安布鲁斯特大叫&lso;毁灭!&rso;科恩霍尔修士大叫&lso;进步!&rso;他们互相抨击,最后怒气冲冲地来找我解决。我指责他们乱发脾气。他们很惭愧,互相讨好了十分钟。可过了六个小时,安布鲁斯特修士又在图书馆里怒吼&lso;毁灭&rso;!震得地板直发抖。吵嘴的问题我可以解决,但似乎还有一个根本问题。&rdo;
&ldo;我看,是根本上有失体统。你要我怎么办?把他们开除?&rdo;
&ldo;还不至于,但您可以警告他们。&rdo;
&ldo;好吧,我会追查的。其他没事了吗?&rdo;
&ldo;没有了,院长大人。&rdo;他走开几步,却又停下来,&ldo;哦,顺便问一下您觉得科恩霍尔修士的装置能行吗?&rdo;
&ldo;但愿不行!&rdo;院长哼道。
高尔特神父显得很惊讶。&ldo;可是,那为什么允许他……&rdo;
&ldo;因为我最初有点好奇。可到现在,这工作引起这么多混乱。我很后悔让他干。&rdo;
&ldo;那为何不阻止他呢?&rdo;
&ldo;因为我希望,不需要我的干预,他就能发现这件事很荒唐。要是事情失败,那么,失败的时机很合适,正好赶上塔代奥阁下到达。让科恩霍尔丢丢面子也好,提醒提醒他,让他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不然的话,再过一阵子,他就会认为自己献身宗教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在修道院地下室制造电物质发生器。&rdo;
&ldo;可是,院长神父,您不得不承认,要是成功的话,那可是一件显著成就。&rdo;
&ldo;那不一定。&rdo;院长简短地说。
高尔特走后,院长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决定先解决诗人老兄的问题,然后再处理毁灭对进步的问题。诗人问题最简单的解决方法是将他逐出高档套房,最好是逐出修道院,让他走得远远的,从视觉、听觉、脑子中消失。但谁都不敢指望能有什么&ldo;最简单的方式&rdo;甩掉诗人老兄!
院长离开围墙,穿过院子,走向客房。他是凭着感觉在走,楼房在星光下留下巨大的影子,只有几个窗口亮着烛光。高档客房的窗口漆黑一片。诗人睡觉时间不定,现在可能就在里面。
他来到楼道里,摸索着找到房门,敲了一下。没人立刻应答,只有隐约的嘀咕声,也许是从套房内传来,也许不是。他又敲了一下,然后试着推了推,门开了。
炭炉发出微弱的红光,冲淡了黑暗。房间内散发着食品的馊味。
&ldo;诗人?&rdo;
又是一声隐约的嘀咕,但这次更近了。他走到炭炉前,扒出一块炽热的火炭,点燃一片引火柴。他扫视周围,看到房间内的垃圾时不禁打了个冷颤。房间里没人。他点燃油灯,在房间里搜寻着。房间必须彻底擦洗、熏香(或许还需要驱魔),然后塔代奥阁下才能搬进来。他希望由诗人老兄来擦洗,但心里也明白,希望渺茫。
在第二个房间,保罗师突然感到有人在盯着他。他停下脚步,慢慢地扫视周围。
架子上,水缸里,一只眼珠子凝视着他。院长亲切地朝它点点头,然后继续往前。
在第三个房间,他碰上一头山羊。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
山羊高高矗立在橱柜顶部,咀嚼着芜菁绿叶,看上去像是小种山羊,但头顶光秃秃的,在灯光下呈鲜艳的蓝色。毫无疑问,是天生畸形。
&ldo;诗人?&rdo;他轻声问道,目光直视着山羊,手摸着胸前的十字架。
&ldo;在这里。&rdo;从第四个房间传来睡意朦胧的声音。
保罗师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山羊继续嚼着芜菁绿叶。要是诗人当真变成了山羊,那才可怕呢。
诗人伸开四肢躺在床上,身边放着一瓶酒。他用那只正常眼睛烦躁地对着灯光眨眼。&ldo;我在睡觉。&rdo;他埋怨道,一边调整黑眼罩,一边伸手去拿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