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以纯听穆云翼这么说,才从地上起来:“你在被窝里别出来,小心着了风。”
穆云翼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让高以纯在炕沿上坐了,又把他的双手拉到被窝里在胸前暖着,这才解释说:“娈童与人做那事,是有所图的,或是为了钱,或是为了权,不过是用身体做交易罢了。而咱们是有感情的,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咱们两个一起做那事,是不掺杂其他,所谓发乎于情,而不能自禁罢了。你要知道,南方那边有很多相互喜欢的,都结为契约兄弟呢,跟夫妻一样,相互尊重平等,一起过日子,就像咱们这样。”
高以纯还是有些越不过去心里的那道坎:“我总觉得……这样不好。”
穆云翼笑着问他:“你说,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呢?专门把这里收拾出来,还专门只有我们两个在这住?这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图我付钱给你么?”
高以纯沉思着摇了摇头:“不是为了钱,我就是喜欢这么着。”
“这不就结了!同样,我来这里跟你一起住,也是喜欢这么着,包括昨天晚上做那事,都是因为喜欢你啊,这个就叫作‘两情相悦’。你不要总想着娈童,咱们两个就像夫妻一样,那娈童就跟逛窑子找|妓|女一般,你说这两者之间,能相提并论么?谁跟自己媳妇好,就说是嫖|妓了?”
高以纯被他逗得笑起来:“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穆云翼把他到近前,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问他:“以纯哥,你爱不爱我?”
高以纯瞬间满脸红透,点了点头:“元宝,我爱极了你。”
穆云翼说:“以纯哥,我也爱极了你啊。”说完主动凑上去,吸住高以纯的嘴唇。
高以纯又觉得火往上撞,刚回应了两下,忽然间像触电似地躲开了:“不行的!不行的!我真是个畜生!”说完,又抡起巴掌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穆云翼有点受伤:“以纯哥,你这是干嘛?你不喜欢跟我这样吗?”
高以纯摇摇头,把穆云翼放进被窝里:“医书上写着,男子要到十六岁才能精足气满,提前做那事,就要把骨头都做空了,到了老年才有罪受呢!我现在是满了十六岁,你才只有十三岁,昨天晚上那一次,我已经是罪大恶极了,若是再做,将来让你痼疾缠身,我也要不得好死了。”
穆云翼张大嘴想劝他,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毕竟这种事情,说多了会显得自己很|淫|荡,难道还求着对方一定要操|自己么?况且太早了做事也确实对身体不好,他心里年龄是二十多岁,这个身子毕竟还嫩,爱人肯自感委屈爱惜自己,这也是莫大的幸福。
穆云翼自以为是确定了关系,每日跟高以纯拉手喂饭,高以纯对他也是比往日更好十倍,嘘寒问暖,比照顾儿子还用心。
却说商益,自从考中了秀才,在县城里名声大震,又入了县学。
这县学属于公办学校,有教谕一人,训导两名,而且秀才也是分等级的,其中第一等的是廪生,国家规定有名额限制的,一般府城是四十人,县城是二十人,而像望城县这样的大县则要多些,有二十五人,国家供养,每个月有六斗米,合每日两升,约等于后世不到四斤的样子,逢年过节还供给鱼肉。
第二等为增生,这个跟廪生数量相同,也是二十五人,每日仅有一升米,年节也没有鱼肉,高学解原来就是增生。第三等为附生,人数不限,朝廷不给米肉,新考中的秀才大多都是附生。
而且并不是中了秀才之后就高枕无忧了,而是还要考试,视考试成绩分定六等,第一等的可以升级,譬如从附生升为增生,或是廪生。第二等给些别的赏赐,都属于优秀的。第三等属于平常,不受赏也不受罚,第四等就要挨鞭子了,要是考了第五等,就得降级,廪生降增生,增生降附生,附生降青衣,第六等就要除名,革掉秀才资格。并且只有前两等才能够参加乡试,也就是说,每次望城县只有五十人有资格去考举人。
县学里考试跟童试一样,也是三年两次,跟别人考秀才同时进行,评等之后,把当年新进的秀才编到里面,重新订位,穆云翼因为院试时候名次靠前,全省第七名,因此被排入了第一等廪生,每天都有两升米可领,也就是说,即便他现在仍和刚来时候一样穷得一无所有,也不会饿死了,而且每月月底,逢年过节,衙门还给他发鱼发肉,待遇是十分丰厚的。商益名词靠后,新入县学,便给排入附生之列,确实没有米肉可领的。
县学虽然是秀才读书的地方,但大多数人都并不真正来读书,譬如高学解,他当时就在莲花乡另拜了先生,在那里求学,高学成则更是到府里求学,尤其是结婚之后,他岳父更是给他另找了先生教导他,其他秀才也大多这样,只有家境贫寒的,才到这里来读书。
穆云翼并没有科举做官的打算,他考功名只是为了得个护身符而已,既然已经考中了,便没有了上进的动力,每日只在家里享福了。
商益确实有上进的,每日上午都到县学里听教谕讲四书五经,认真学习,日子久了,也结交了些同窗好友,共有三人最与他相知,时常来往,喝酒结社,不在话下。
他为人谦逊有礼,向来不狂三炸四,人又长得英俊挺拔,这两年吃得好喝的好,身体开始发育,个子蹭蹭地拔高,人也越发地稳重了,更兼在茶馆说书,积累了好大一批粉丝,人气直追穆云翼,这次得了功名,往来的都是读书朋友,秀才成群的,便更不得了了。
他年方十七,正是青葱年月,潇洒温柔,少不得有人想要招他为婿的,偏偏他自己又从不露出这样的意思,那些女方家里就忍不住着人传话,或明示或暗示,要给他保媒。
这些人家,有成算的,直接找穆云翼说,拐弯抹角,常常在穆云翼刚到茶楼的时候,就有人说:“小先生,你那大徒弟年纪也不小了,我给你们保个媒如何?”若是有意思便相看,若是不答应未说出女孩人家,也是无伤大雅。
有那些没成算的,倒去联系商益的亲生父亲商满仓,商益那继母自己也育有一子一女,因听说商益中了秀才,嫉恨在心,早就逼着商满仓答应跟商益老死不相往来了,商满仓自然也只有扒着大门流泪叹气,不敢有丝毫答对。
在穆云翼的眼里,十七岁的小男生,放在后世不过是个高中生,不过在这时候,男子十四五岁成家的都大有人在,商益现在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若要结婚也是顺理成章的,穆云翼把所有的女方都做了资料。
第一步先看人家,他让云婆子和李双喜娘两个出马,挨家打探清楚,每家都有多少产业,有几口人,女方父母的脾气秉性都如何,直系亲属的风评怎样,毕竟“买猪不买圈”,一个不好,摊上一窝糟心亲戚,下半辈子可就成了折磨了,若是像高家这样的,便那女孩是个天仙,这亲事也是决不能做的,贫苦些没什么,人性不好是第一大忌。
把这些都搜集全了,然后跟高以纯一起研究,剔除那些不如意的,最后剩下八家,穆云翼又主动上门,借故相看,见了女孩之后,回家用笔画下来,虽然比不得后世照片那样清楚,但他画画的出身,最善于捕捉人物的特点,所以主要的地方也都给画出来了,然后把商益找来,让他自己选择:“你没有娘,你爹又不管你,我就替你张罗了,本来依着我的意思,应当让你跟女方见几次面,自己两情相悦才好,只是毕竟礼法所束,也不能这么着,我便想了这个主意,给你画出来,这八家都是我和以纯哥两个觉得适合你的,你自己挑一个来。”
商益并不看那些画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古婚事,皆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全凭师父做主便是了。”
穆云翼笑道:“还是你自己看吧,还全凭我做主,我要是给你找个瞎子、瘸子,你也全都依了不成?”
他本是一句玩笑,商益却十分严肃地点头:“便是师父给我找个瞎子瘸子,弟子也是只有感激的,自然没有不依。”
穆云翼被他弄得没了脾气,便收了八分档案:“既然你不看,那等我和以纯哥研究了再定,保管给你娶一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回来。”
商益踌躇片刻,终于从怀里拿出两张十两的银票和七八两碎银子出来:“这些是我这两年私底下攒的,还请师父替我操持。”
十八两银子,已经不算少了,一般农村人结婚,能花二十两,就已经是算是富户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