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小崽子分开了。”吃饭的地方是季鸿渊找的,胡同里一小馆子。地方不大,干干净净的四张方桌,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斜斜落在桌上地上,明晃晃的。不是饭点儿,老板上了四菜一汤之后就回了后面,只余俩人对坐着喝酒,不说话的时候安静到落针可闻。“干嘛那副表情看着我?”季鸿渊揶揄的笑,端起的酒杯凑在唇边,好整以暇:“哭丧啊?早了点儿。”“不是,季哥。”魏武强找回舌头:“你跟小和尚,你俩,这都几年了。也不对,你说过不会给小和尚走的。哎呀我讲不明白,这事儿你咋想的?”“能咋想的?”季鸿渊的表情看不出一点难过,甚至有些轻松的没心没肺了:“我瘸了,又从部队上下来没用处了,他还留在我身边干嘛?”“话不是这样事儿说的。”魏武强较真的拧着眉头,像俩浓黑的铁疙瘩:“季哥你说的不对,你俩之间不是利用的关系。”“呦呵?”季鸿渊一挑眉,笑了:“行啊,挺犀利,还会用词儿了。那强哥说说看,我俩啥关系?搞破鞋关系?”“你别说那么难听。”魏武强把酒杯放在桌上,坦坦荡荡的看着季鸿渊的眼睛:“你跟小和尚是经常闹腾,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哎你别吱声,我这会儿刚有灵感你让我说完。你俩一开始咋样我确实不知道,可是后来这大半年,就我过来这大半年,你俩啥样我看的一清二楚,我又不是瞎子。”可能是觉得一个大老爷们儿说这些有些难为情,青年抿了抿嘴巴,喝了一口酒又继续:“小和尚那小孩嘴巴坏,说话不好听,呛人。可是他对你,他稀罕你……哎操,说这个我可真是……”季鸿渊差点笑呛着,咳了好几声才刹住:“我说强子你可真是太逗了哈哈哈……”顿了顿男人敛了笑容,垂下眼睑看着桌面出神:“我俩跟你和覃梓学不一样。”魏武强看他这样,突然就跟着难受了。好像有些什么跟寂寞孤独相关的词儿,突然就落到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在他眼里,季鸿渊一直都是潇洒的,不羁的,从容的,成竹在胸的。这个男人什么都不缺,要什么有什么,甚至看上小和尚了,哪怕一开始硬拘着,也把人留在了身边。“季哥,我不懂你。”魏武强闷闷的:“我希望你和小和尚俩人都好,消消停停的过日子。可能我是想法太简单,可是这么天南海北的,能在一起多不容易。你也别觉得我酸,我看的出来,你对小和尚也那啥,挺真心的。可你讲话太损了。就你那天进手术室时候,小和尚蹲门口都跟我说了。他说季首长把你初恋给找着了,想撮合你俩。然后你说你不乐意就说不乐意呗,你非说那女的没小和尚那啥,哎我都不好意思说。季哥你就说句稀罕小王伟那么难吗?你就说你现在谁都看不上,眼睛里就剩他一个了。有多难?”季鸿渊一开始斜撑着脑袋听他讲,后来边听边乐,都快乐趴到桌子上了:“我说的是实话啊哈哈哈……”男人笑了好一会儿,意犹未尽的抹着眼角笑出的生理性泪水,慢吞吞坐直身体:“我对小崽子一开始就是用强的,他恨我也在情理中。我俩一直磕磕绊绊处不好,小崽子记仇呢,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我最初是怎么逼他的。啧,不破不立,也是好事。”魏武强很迷茫:“哪好?我咋就看不出来好?”“行了,不扯了,喝酒。”季鸿渊微微一笑,那个镇定霸气的男人又回来了:“你还小你不懂,咱哥俩好好喝酒,回头说说你这趟广东之行的收获,合计合计接下来怎么办。”……………………………………………………兴冲冲的回了徐家沟那边的家里,臊眉搭眼的又出来蹲院里抽烟。屋里冷清清的,覃梓学没回来。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只剩院门木板上一点暗淡的光泽。魏武强有点烦躁,掐了烟头站起身,望着工作队驻扎的方向,犹豫不定。他知道覃梓学不会在那边。不会人都回来了也不着家。可是他想厚着脸皮去打听一下,对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踌躇了没俩分钟,思念还是占了上风。特别巧的是,魏武强才开车过去,正好碰着一个眼熟的小伙子出来。那人一瞧着魏武强就热情的迎了上来:“魏哥是吧,你好你好。”听着人家准确称呼到自己的姓氏,魏武强不好意思了:“你好,那啥,贵姓啊?怎么称呼?我就是来问问,我哥,覃梓学他们啥时候回来。”“我姓王,”小王笑出两排大白牙,因为风吹日晒黝黑皮肤的对比,显得牙齿分外洁白:“今天早上秦书记才打电话过来的,说是他们买了火车票,今晚上车。我瞅瞅啊,”小伙子抬起手腕看看表,点头:“上车了,再有三十多个小时,后天早上四点多钟能到北京站,到时候再等俩小时,坐早班大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