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覃梓学觉得俩人关系被发现的事儿简直大过天了,刚发生那会儿整个人都是懵的惶恐的,感觉飘在半空一点落不到实地。就想着天要塌了,赶紧跟魏武强商量一下。可是经过这几天的沉淀,再加上通讯卫星发射这件事的打岔,那些畏惧竟然不知不觉就淡了。以至于覃梓学想了想,好像也没必要特意跟魏武强说。有什么事儿呢?秦书不会说,以后他也会随口带一句,告诉魏武强在单位门口不能那么放肆。就行了。迫在眉睫的,倒是一年一度的春节了。开了一整天的总结会,大年三十中午,徐家沟基站的工作人员终于放假了。秦书请示了上级领导,大手一挥,直接放了七天,把过去几年没休的春节都给补上了。回家过年就成了件绕不过去的事情。“我初五值班,初四下午就得回来。算上今天年三十,连头带尾得在家待五天。”覃梓学裹紧棉衣靠在副驾上:“我家地方不大,你得跟我住一屋。我可提醒你啊,别张嘴就媳妇儿媳妇儿的乱叫,还有,别像在家里这边似的毛手毛脚的。唉,我怎么就这么不踏实……”“媳妇儿放心。”魏武强大咧咧的,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随意的搭在车窗上:“保证不犯错误。”又在心里仔细撸了一下,覃梓学稍微放下心来。进城了。车窗外大街上行人渐渐多了,看过去热热闹闹的。覃梓学在徐家沟呆久了,这样乍然看过去,还真有些不习惯。“好久没回家了。”“我替你照顾着咱爸咱妈呢。”魏武强咧咧嘴,笑的一脸得色。快三十岁的人了,有时候真还是跟小孩一样。覃梓学看了他一眼,心里一动:“明年你三十了吧?”“是吧。”谁知道这人比他还马虎:“记不清了。”在心里算了算日子,覃梓学越发肯定:“可不是嘛,明年六月份,还有四个多月,你就三十了。”顿了顿男人又有点惆怅:“我都三十六了。”“那可不像。”魏武强带了脚刹车,让一辆自行车先过了马路,笑嘻嘻逗他跟逗小孩似的:“在我眼里,我媳妇儿就跟二十出头似的。”“跟你说了别媳妇儿媳妇儿的,再喊我急眼了啊。”覃梓学不是生气,他就是单纯的担心。怕这人说顺嘴了,到时候在家里一下子秃噜扣了,就完蛋辽。“要不等会儿到家,我干脆跟咱妈要张狗皮膏药,把我这张嘴贴上得了。”魏武强浑不以为意:“省得你老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覃梓学被他的不在乎气的直瞪眼。可是自己在那闷气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乐了。“你是不是搁心里笑话我呢,觉得我叨叨叨的,跟更年期到了似的?”“我没有,你别冤枉我!”魏武强眼角的笑纹就没平下去过:“你也别挖坑给我跳,我根本就没那么寻思。”长舒口气,放松身体靠在座椅靠背上,覃梓学看着路边母女俩说说笑笑的进了一家粮油店。“其实还是不回来好,虽然说起来挺不孝顺的,可是这样成天待在我妈眼皮子底下,我真担心露馅。还有一方面就是,不知道她哪天再想起来,再拖个无辜的女同志回来。”“你放心,进了门我绷着那根弦,不会给你添乱。”魏武强看他认真,自己也跟着认真起来:“再说了,说是五天,也不能天天都待家里不是?不行我就出去晃悠,你一个人在家待着,风险就没那么大。哎咱俩约季哥小和尚他们吃顿饭吧,正好过年。前段日子都忙,打从他俩和好,咱们还没聚过呢。”“行啊。”覃梓学点点头:“他们现在还住那个破大院呢?”“搬去七号院了。”魏武强按了下喇叭,车头前面窜过一条大黄狗,冲着他们凶狠的吠了两声,神气活现的跑了。“这狗东西!”魏武强摇摇头,接着说:“也不知道季哥是想通了还是他家季首长那边默许了,反正俩人和好以后,就正大光明住到七号院,也没出现什么被撵出来的悲惨命运。你说,这俩人算不算是苦尽甘来了?”“谁知道呢。”覃梓学有点出神,停了几秒才又轻轻开口:“冷暖自知吧。季鸿渊他爸的位置,估计要承认他俩关系,难。顶多是眼不见心不烦。”魏武强怕他想多了难过,赶紧岔开话题,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就觉得我这人命好,咱爸妈认我当干儿子,不会胡思乱想。真就这么一辈子我觉得就很好,特幸福。”这种话题也是无解。覃梓学振奋了一下精神,指了指不远处的供销社:“去买两斤糖吧,过年院子里的孩子来家拜年,总得有点小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