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强讪讪的:“没多少钱,那人急等着用钱也不止转卖这一把壶,其他的不少大件……”“到底花了多少钱呐?”覃妈也撂下菜,扎着一双手走过来,看看桌上垫在绒布盒子里的茶壶,小声嘀咕:“就这么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灰突突的,连花都没有,应该不会太贵吧……”“一,”魏武强打了个磕绊:“就十块钱。不算贵吧?我是有熟人介绍,对方算是半买半送,哎干爸你就用吧,别管那么多了。”覃爸斜了覃妈一眼,伸手凭空点了点倒着的壶底那枚印章:“你懂什么,就这方印,就值不少钱。”“爸妈,我回来了。”纱门被推开,清朗的声音传过来。落在魏武强的耳朵里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瞬间解救了黔驴技穷的某败家子。“哥你下班啦?今天没加班?”魏武强不管那把壶了,转身走去迎接覃梓学,自然的伸手接过他拎着的包:“你瞅瞅,后背都湿透了。赶紧的,坐下歇会儿。”“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覃梓学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笑的问:“我听着武强说十块钱什么的。”覃妈指了指桌上打开的木盒子和那把西施壶,几分嗔怪:“强子又给你爸买把壶,还是什么名家的,我是不懂。你爸正在这儿让他去退了呢。”“真没几个钱。”魏武强讨好的笑,搜肠刮肚:“我刚才骑车回来,看着前边胜利路上开了家店,卖沟帮子烧鸡,开业优惠打折,我就去买了一只,晚上尝尝。”覃梓学瞟他一眼,帮衬着接话解围:“听我们同事说是不错,口味挺地道的。妈,咱几点开饭?早点呗,吃过饭我和武强带爸去澡堂子泡泡。”“行,早点吃。”覃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再过半小时,五点半开饭。正好我还想着呢,天热澡堂子人不多,这也有些日子没洗了,得空带你爸去泡泡,给搓个背。”“这活儿我干得好。”魏武强抢话,就差拍胸脯了:“管保搓泥不搓皮,一点不疼还特干净。”顿了顿魏武强想起过去的糗事,咧了咧嘴,眼带怀念:“小时候我妈帮我洗澡搓背,那是真下死手搓啊,每回洗澡我都觉得掉层皮,一身黑不出溜进去,红通通出来。我妈说啥?她说劲儿小了不下泥,洗不干净。”覃梓学也给勾起了记忆,看着自家妈笑:“谁不是呢。”给隐性点名的覃妈笑得不行:“也不知道谁,每回都赖着不肯去洗澡,身上都起黑漆了,能不下狠手吗?就知道杀猪似的嚎,也不会忍忍。”“那是我赖着不乐意洗澡吗?”覃梓学委屈的辩解:“我都十来岁了,你还往女澡堂子带,我不知道害臊吗?”“行了行了不跟你掰扯。”覃妈摆手,嘴角挂着强忍的笑容,拎起墙角的菜篮子往外走:“我去做饭,你俩把洗澡衣服什么的收拾一下,梓学帮你爸也拾掇拾掇。”俩人进了屋,魏武强夸张的长舒口气,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吓死我了,差点说漏嘴。”“坦白交代,你又败家了多少钱?”覃梓学了解他,肯定又没少花。魏武强做贼似的看看门关严了没有,趴到覃梓学耳边得意的小声嘀咕:“一百八十块,你先别骂我,我跟你说,这可是好东西,有收藏价值,别人买还买不到呢。”覃梓学给吓一跳,转身一巴掌拍他后背上,动静响亮:“魏总可真是财大气粗大老板啊,一百八十块!我一个月工资才一百二!”“不一样不一样。”魏武强哄着唠:“给咱爸买东西能心疼钱吗?老爷子也没别的爱好了不是。再说了,我的不就是你的嘛,什么老板不老板的,个体户个体户。”这几年魏武强跟季鸿渊的车行做的风生水起,正经成了改革开放中“先富起来那一批人”。说起来覃梓学上班地方是那种令人艳慕的科研单位铁饭碗,一个月一百二十元已经比普通老百姓多了,而魏武强赚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覃梓学到现在都记得,车行开的第二年,春节之前季鸿渊叫魏武强去开会,晚上十点来钟,醉醺醺的某人拎回来鼓囊囊一个黑包,拉开拉链往炕上一倒,哗啦啦撒的到处都是钱。那年人民币最大面额就是十元。正面上人民代表步出大会堂的图案和着反面的天安门铺在被褥上,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一沓子一千,足足十几沓子,还有一捆的封带断了,零散的飘的到处都是,特别夸张。覃梓学不是没见过钱,可是那样的场面还是惊到了他警觉的那根神经,给吓个半死。足足一万五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