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梓学像千千万万个传统教育出的国人一样,给自己戴上了道德的枷锁。但魏武强会觉得,既然是快乐的,既然是关上门跟外人无关的,两口子为什么不能放肆一点?温水从指缝间流过,魏武强心不在焉的拧毛巾。他不相信覃梓学昨晚不快乐。那个披着保守外壳的覃梓学被打碎了,本能拖着他享受着身体感官带来的极致飞跃,妙不可言。问题有点严重。覃梓学不理自己了。魏武强看着自家媳妇儿下了车,头也不回的往学校大门走去,心里忐忑又惶惶,没着没落的。“梓学。”他摇下副驾的车窗,本能先于理智开了口。其实他叫住对方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是觉得不能让他这样去上班,带着一肚子气。覃梓学站定脚步转过来,隔着一定距离,挑了挑眉毛,无声的询问。“就是,”魏武强挖空心思找话题:“下班我来接你啊,一块儿去爸妈那边吃饭。”覃梓学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夹着的书本,又抬手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对于相处了多年的伴侣而言,魏武强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可他装糊涂:“啊?啥?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五点就在这儿等你。”说完也不看覃梓学的反应,坐直身体放下手刹,开车就跑。活像个知道错误的逃犯。覃梓学站在门口,看着汽车渐渐远去,直到在一览无遗的路口打了转向灯,在一跳一跳的红色光芒里拐了个弯再也见不着。他知道自己生气了。覃梓学慢慢转过身体,克服身体的不适,努力抬头挺胸跟往常一样,往学校里面走去。即使休息了一整天,可是身体的疲惫和那处的异样感依旧存在,令他羞耻又厌恶。准确的说,他不是厌恶魏武强,恰恰相反,他是厌恶自己,气恼昨天凌晨在魏武强办公室里自己的反应。像个最下等最放荡的妓子。覃梓学不敢去回想,可那些记忆清晰的刻在脑海里,伺机冒出来嘲笑他的假正经——哎呀你就不要装什么清高装什么斯文了,披在你知识分子外皮下的,不过是贪图身体享乐不顾廉耻的资修主义思想。校园里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有认识的在经过时跟覃梓学打招呼,恭敬的叫他覃老师。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怎么可以这样?推了推眼镜,覃梓学有点难受又有点悲哀。他清楚自己的问题在哪里。既丢不下又提不起。不像魏武强,坦坦荡荡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想要就说从不遮掩,在那种事情里得到快活了就一定会反应在脸上,决不会刻意压下去就好像这有什么见不得人似的。就像自己这样。很早的时候,覃梓学就知道自己矛盾又别扭。一方面鄙视那些头脑简单的人,因为他们做事从来不思考,遵循近乎于动物性的本能。可是另一方面,他不愿意承认的,他又会羡慕他们。仿佛对于他们来说,快乐和痛苦一样,来的简单又纯粹。好比闹饥荒时期捡了一个馒头。简单的人想都不想它的来路,不纠结的吃了,填饱肚子快乐满足。换成覃梓学这样的人,就会饥肠辘辘的一边垂涎一边克制。想这个馒头会不会是什么人家救命的粮食,想君子不受嗟来之食那是不是一样不能受不明来历之食。他想起那天陪着自己守在父母家楼下时季鸿渊的话。【强子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跟你们所谓的文化人不一样,你不用觉得自己跟了他是屈尊降贵,要我说还觉得你是高攀了呢。知道我为什么说你们知识分子虚伪吗?强子说稀罕你就是稀罕你,他从行动到表情都不懂得掩饰,本性纯良。可是换成你们,你们就会瞻前顾后,想着不能这样不能那样,表现的太过会被对方拿住什么的,就算有十分的感情也不能一下子放出来十分,在感情里计算着得失,特没劲。再比如床上那档子事儿。强子不懂就敢问,你敢吗?你怕是把自己给纠结死也不敢。我说错了吗?】头顶的树枝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有一片叶子飘落,摇摇晃晃的,落在覃梓学脚前。还有去年,自家父亲从默许了俩人关系后,难得的一次关于魏武强的谈话。【你和大强从小生长的环境不一样,甚至可以说喜好习惯都不一样,你们有共同话题吗?单纯靠一时的激情,能撑一辈子吗?你喜欢看书喜欢做研究,消遣时候喜欢写毛笔字喜欢下棋这样安静的事情,大强呢?不管是他原来开车还是现在做生意,跟你接触到的人和想事情的方式都不一样。老人说的门当户对从来就不是什么有钱没钱那么简单,是两人有差不多的成长背景和思考模式,不至于被捆在一起当一辈子的怨偶。梓学你要是个女人,这些话我也就不说了,中国从古到今,相夫教子都是女人责无旁贷的义务,就算有想法也可以权衡着来。委屈或许有,可那是家庭生活的一部分。可不一样,你和大强一样是男人,在你们这段关系里,不存在着孩子的问题,性格喜好什么的就分外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