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妈站边上瞅这俩人说话和举动,突然的就体味到了那种水泼不进的亲昵。明明就是最家常最琐碎的那点事儿,也没什么出格的动作,可她说不清楚,就是那种“两口子”默契十足的感觉。即使早已经接受了俩孩子是那种关系,可是几十年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很难扭转。大多数时候,覃妈还是觉得,这两人就是兄弟,不是亲生胜似亲生那种。倒是这样一个寻常的清晨,这样一点点居家过日子的小动作,让老太太心里某处慢慢松动着,有了不一样的了悟。自家儿子不是那些人口中说的二椅子,大强跟梓学两人也不是怪物。覃妈松口气,一直以来自己不肯承认却始终背着的隐形包袱突然不见了,一身轻松。谁要羞愧,谁又要抬不起头,反正她不会。覃妈突然觉得,她可以试着去跟罗老太太讲了。坦然的说出大强跟梓学不是兄弟是两口子,以后会好好照顾健健,她们俩老的都不用担心。……………………………………………………大暑节气前后的太阳可不是吃素的。四个人晒了一天,饶是有草帽有柳树树荫挡着,还是把人晒够呛。尤其是覃梓学,原本白皙的皮肤晒通红,后脖颈摸上去火辣辣的,估计是晒伤了。袁伟三大爷的小院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小破院,两间砖房一个偏厦,一个老光棍也没太多心思捯饬,院子围的杖子有些倒了也不修,木头门就剩一个生了铁锈的百页连着,勉强担当着守护家园的责任。院子里种了些豆角黄瓜茄子的,只是很明显,地里的荒草长得比庄稼还茂盛,反衬的三大爷种的那点菜可怜兮兮野生的一般,收成好坏完全看老天爷意思。倒是三大爷承包那一大块瓜田,样貌完全不一样了。顺着屋后小道走个几十米,上个田埂往下看,郁郁葱葱一大片开阔的瓜地,长势喜人。过了正午毒辣的日头,晒蔫的瓜藤和叶子一点点舒展开来站立起来,重新活泼泼的接管了这夏日的傍晚。一个个圆滚滚的花皮大西瓜探头探脑的,在宽大深绿的叶脉下若隐若现。远处天边连成一片的火烧云蔚为壮观,头顶的天空不再是白日里那种被晒白的浅蓝,而是呈现出一种清爽干净的宝石蓝,像南方的海水,温柔而不绵软,恰到好处。覃梓学深吸一口气,把那混着泥土和生机勃勃植物的味道一块儿吸进肺腑,再缓缓呼出:“想到少年闰土里面的猹,月亮地里面偷瓜的小东西。只是这不是海边而已。”魏武强压根想不起来对方说的闰土和海边,倒是对猹挺感兴趣:“猹是啥玩意儿?黄鼠狼?”覃梓学看他一眼:“你家黄鼠狼吃西瓜啊?”“我家猪吃西瓜。”魏总接话还挺快:“所以你说的那个不科学,你看西游记里猪八戒也爱啃西瓜,所以应该是猪。”知识渊博的覃院愣是被他这番莫名其妙的歪理噎的干瞪眼,一时间接不上话了。“你再摸一个试试?”两人身后传来袁伟愠怒的嗓音。转过头,刚好看着汪浩嬉皮笑脸的,欠儿欠儿的伸手去拧袁伟的脸颊:“试试就试试。喏,这可是你让我摸的。”袁伟眼睛一瞪,抬脚就去踹人,一点不客气:“你他妈是不是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俩小青年一个追一个逃,闹得鸡飞狗跳不亦乐乎。四周无人,空旷的风徐徐流动,温热,却也带着一股大夏天才有的惬意。“救命啊,谋杀亲夫啦!”“你给老子闭嘴!”田埂上的俩人看着不远处鬼叫鬼叫的汪浩,还有他身后不依不饶的袁伟。那种青春恣意的感觉是张扬的,是不用刻意隐藏就能冲上云霄,明亮的连太阳都要逊色三分的模样。“想起来那次去黄泥泡钓鱼,边上那片大豆地也是这样一马平川的,满眼的绿色。”覃梓学回忆起过去,嘴角噙着笑:“一转眼都二十年了。”魏武强点点头,说出的话却是完全跟不上自家媳妇儿那点惆怅又文艺的情怀:“媳妇儿你说,那俩小子,袁伟不是掌柜的?不应该啊。”覃梓学斜了他一眼,也是无语:“魏武强你怎么这么八卦?”“偶尔偶尔,好奇呗。”魏总拱拱手不见惭愧,橙色的夕阳闪耀在男人鬓边,把一丝白发映的无比辉煌。一身杀气的袁伟已经抓住了故意招惹他的汪浩,拳打脚踢凶悍无比。只是那坚硬的拳头落下去,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已。相爱的人在一起,不管表现出来的有多么的不一样,内心都是一样柔软多情的啊。晚饭是袁伟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