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季父出殡,唐峥嵘跟季鸿渊电话里一通发飙。只是原本伤感情的事儿,倒也是个契机。过后没多久,季鸿渊请唐峥嵘吃了个饭,哥俩饭桌上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不成想倒是把俩人这些年一直不温不火的关系重新拉近了。唐峥嵘从政,过往看来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金饭碗。只是眼下国家上下经济形式一派大好,京城多少混在机关单位里面的子弟也都蠢蠢欲动,即使不是下海经商,可利用手里那点关系和权力,在商海里捞油水的实在不少。官和商,自古到今就是牵扯不清的关系,往冠冕堂皇里说,那叫合作共赢。唐峥嵘骨子里是个很正派保守的性子,不管单位钱多钱少,他还真没下海捞金那个花花肠子。只是特别巧的是,唐峥嵘有个关系相当不错的哥们儿,同样部队大院出身,姓顾单字一个飞,说起来季鸿渊也认识,就是关系比较一般,没唐峥嵘走那么近。顾飞早些年走的当兵的路子,奈何性子耿直不懂世故,一步步往上走的很辛苦。四十出头,不上不下尴尬的年纪,没能在部队混到可以养老的职位,转业地方了。然后顾飞转业那年,顾家费了好大力气上下找关系帮他寻了个旱涝保收的铁饭碗,谁知道节骨眼上,那个职位被人给顶了。顾飞牛脾气上来,干脆推了中间人帮他另找的工作,自己脑子一热,拿着转业那些钱开公司了。唐峥嵘也劝过他,奈何人在兴头上,听不进去。一年半时间,连全国中小企业平均两年的生存年限都没到,顾飞赔了个底儿朝天。且不说当初唐峥嵘冲着顾飞面子投了十万块钱进去支持好哥们儿创业,就单纯论他俩的关系,顾飞走到今天他也不能不管。这一犯愁,刚好跟季鸿渊吃饭唠嗑时候就都说出来了。季鸿渊商海沉浮了这些年,见得多了。顾飞那性子,要是能把公司整活了,倒是个奇迹。听唐峥嵘把顾飞公司那点事儿说个清楚,季鸿渊脑子一转,倒真觉得是个机会。顾飞当年开公司的定位和业务方向,甚至关系都没问题,活不下去纯属管理上一团糟,出了状况。【大鸿你甭一时脑子发热,想着帮哥们儿什么的,去接烂摊子。】【放心,哥们儿不做慈善,真要可怜你那十万块打水漂,我给你转十万多轻松。】于是,一帮退伍军人连着灰头土脸的前老板顾飞,一块儿被召到了季鸿渊旗下,重操旧业把安保这摊子又支了起来。只是季鸿渊丑话说在了前头,顾飞可以当这个头儿,还是安保公司的总经理。可是令行禁止,顾飞要指哪儿打哪儿。管事和把控大方向的,是他季鸿渊和二老板魏武强,服气不服气的,先忍着。一年为期,到时候还不服气,大家散伙儿拉倒。即使脸上讪讪的,可是顾飞有一个优点,这人重感情,他那帮跟着他创业的部队上的兄弟,他舍不得。合作就这么定了下来。事儿赶事儿的走到这一步,季鸿渊跟魏武强一合计,干脆成立集团公司得了,东一摊子西一摊子的,集中管理更合适。鹏程集团挂牌那天,半个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齐了。“不行,最近学校事儿太多,我走不开。”覃梓学几分懊恼,可是理智还在。毕竟不是二十岁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的年轻人,烦不了的撂挑子走人:“哪怕飞机来回一个礼拜,我这也安排不过来,周二在西郊宾馆还有个全国学术会议……”“不用你去。”魏武强宽他的心:“也就是迁个坟,韩明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一趟,事儿是没啥事,可是我妈迁坟,他们不能动,我得到场。”顿了顿,魏武强看了眼覃妈,又期期艾艾的逗人:“放心,到时候我代你给我妈磕俩头就行了。”覃梓学瞪了男人一眼,有点窘可也找不到发作的由头。毕竟魏大娘还是自己干妈,魏武强也没说以什么身份替自个儿磕头。“好端端的,怎么就迁坟了?”覃妈只是下午听魏武强提了一嘴,各种端倪也不清楚:“你们那边现在也是城镇扩建给弄的?”“不是,妈,”魏武强转过脸回覃妈的话:“东安那个小破地方搞什么开发?这不都是这两年政策给闹的。说是保护耕地节约土地资源啥的,不给土葬了,人没了一律改成火化。原来早些年土葬的坟茔头也不至于给扒出来烧了,就是那片墓葬太显眼,说是为了移风易俗,该迁的迁,该重建的再重建。详细的我也没多问,反正我那边朋友说,大伙儿都得办,让我回去一趟。”覃妈点点头,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前些日子我跟罗大姐还聊起这个呢,她啊,心里特别反感现在的火化,说是太不尊重死者了,心狠呐。我倒没那么多想法,人没了就没了,是剩些骨头还是一捧灰,反正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