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姨娘似乎早已经预料到容善会来找她要人,淡然笑道:“容二爷越来越孝顺了,只是我可当不起,”她神情竟然不同往常般的冷冽起来,许是上一次容善顶撞她这仇她还记恨着,只是碍于容夫人的面子不好反击。今儿没想到容善竟然为了一个小丫头闯了进来,实在是够嚣张。
容善本来紧张魏悦的伤势,今早派瑞珠去后厨送一些补品却不想魏悦被萧姨娘派人带走了。虽然他一向不管后宅的事情,可是萧姨娘是什么样的人,他容善最为清楚。加之之前魏悦在萧姨娘这里吃的那些亏,令容善不能不防。
“姨娘误会善儿了!”容善平稳了内心的急躁,压着火气道,“上一次母亲已经说过月儿专门酿造药酒,善儿担心她若是忙了其他的事情,岂不是将这正事儿丢掉不成?”
“二爷这个大可放心,”萧姨娘暗自冷笑,这一次可真的要收拾你那个心尖子上的,“即便是来了我这翠福园,月儿姑娘照样儿可以酿酒给侯爷喝,也耽误不了什么事儿。况且,”她话锋一转缓缓道,“这事儿还是夫人吩咐下来的,二爷若是实在想不通透,不妨去夫人那里问问去。”
明显的逐客令,态度强硬到令容善也有些惊诧。莫非真的是母亲安排的,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既如此,善儿告辞!”容善甩袖离去,裹挟着压也压不住的愤怒。
“主子,您看这事儿?”陶妈妈替萧姨娘担心,毕竟是容家的嫡子,这样丝毫不留情面似乎不妥。
萧姨娘冷冷笑道:“人人都说容府的二爷虽然是嫡子却是风头压不过一个庶子去,哼!果然是个没出息的!若不是……”她缓缓收敛了怒意,捂着额头,坐回到了榻上,“陶妈妈去看看芳菲是怎么回事儿?最近瞧着她脸色不对。”
陶妈妈忙躬身应了一声疾步走了出去,芳菲虽然得了侯爷的雨露恩泽,可是萧姨娘早已经命陶妈妈给她的饭菜茶点里下了药。饶是侯爷再怎么喜欢她,她也别想生出个一男半女来。借着她留住侯爷的心是真的,难不成还真能让一个下人得势踩到自己的头上去?
容善从萧姨娘的东暖阁刚一出来便遇到了换好衣衫同芳菲站在一处的魏悦,猛地停下了脚步。
魏悦也没想到容善竟然怒气冲冲的闯进了翠福园,迎面撞了上来不得不随着芳菲躬身行礼。却不想容善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将魏悦的肩头抓住,原本温润的眼眸里却满是捉急:“月儿你且等着我,我这便将你要到我的君子轩来。”
“二爷!”魏悦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还以为容善为了什么事情闯到这里,竟然是同自己有关。她没想到他竟然莽撞到这个地步,不禁着急起来,可是身边站着芳菲又不好说什么。
“你什么也不要说,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要护你周全!”容善心气极高,素来没有什么事情达不成心愿。没曾想接连在这丫头这里碰钉子,不管怎样先将月儿要到自己的身边再说。
芳菲看着容善急匆匆的背影,突然心头一动,转过身看着魏悦,不知为何竟然心底生出几分羡慕来。二爷虽然是主子,也不可能给月儿这丫头什么名分,但是这份情看起来倒像是真的。
“月儿妹妹好福气,”芳菲微微一笑。
魏悦忙垂下头去,却是没有半分喜悦存在。自己本来好好的计划被这一个接着一个的莫名其妙破坏了一个干净,实在是无言以对。
那边容善匆匆忙忙去了澄锦堂,门口的嫣红忙迎了出来:“二爷!”
“滚开!”容善心浮气躁,一把推开了门口的小丫头,径直闯了进去。
其他服侍的丫鬟倒是慌了,早有机灵一点儿的忙进去通报。内堂榻上姜黄色的细葛纱帐子里,身着宝蓝色锦衫的容夫人歪歪靠在迎枕上,似乎有什么心事。壁脚的香炉里安神香的味道轻飘飘袭来,大丫头习秋从旁伺候,看到容善闯进来不禁一惊,忙躬身行礼。
“母亲!”容善在容夫人面前倒也不敢太过造次,远远在门口停了下来,躬身行礼道:“母亲安好!”
纱帐中的人好似睡着了一般,动也不动。
容善踯躅着,还是说了出来:“母亲也知道孩儿对月儿那丫头的心事,孩儿只求母亲成全。”
“习秋退下!”
“是,夫人!”习秋率众缓缓退了出去。
“母亲,病了吗?”容善看到容夫人将纱帐的帘子掀了起来,脸色苍白的很,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容善倒也是猜对了一半儿,容夫人昨夜的事情竟然被那个叫月儿的丫头撞见。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自己不光要身败名裂,儿子的未来兴许也不保。若是儿子不能占据容家嫡子的位置,自己虽然出身高贵可是下场一定会很惨。
“你还知道我病了?我以为你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丧门星!眼里哪还有别人?”
容善脸色一沉:“母亲,孩儿喜欢她,还请母亲成全!”
“闭嘴!我是绝不会让这种女人走进你的君子轩半步!”
“母亲,为什么?”容善一听急了,不禁向前走了两步,“月儿虽然破了相,可是才高八斗,善良温顺,怎么就入不了母亲的眼了呢?”
容夫人一怔,不禁想起了自己连儿子也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却被月儿那个丫头撞破若是给她有机会在容善面前咬耳根子,自己这个做娘亲的脸往哪里放?
她下了榻,几步走到容善面前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怒斥道:“你知道为什么你比不过容祺吗?”
容善向来被人疼爱惯了的,尤其是娘亲几乎连重一点儿的话都没有对他说过,不曾想今天竟然打了他。一时间看到娘亲自己也是又惊又痛,不禁心头愧疚难当,缓缓跪了下来。
“母亲息怒!孩儿……孩儿错了。”
容夫人气的脸色更加苍白,缓缓吐出口气,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这个自己在容府中唯一的希望和依靠,心头酸楚异常。当年自己嫁入容府实在是迫不得已,不得不抛弃了心上人。与容承泽也仅仅是以礼相待,举案齐眉,可是哪里有半分真情在里面。好比容易熬过了岁月,看着儿子长大,可是那个他却回来了。
如今既觉得羞愧,觉得对不住儿子,又是痛恨万分,也不知道该恨着谁,该恨些什么。将全部的怒气转移到了月儿那个丫头身上,恰如最见不得光的东西,却被人无端捅破了窗户纸,让她该如何自处?
容善哪里明白娘亲的这些心思,还以为娘亲一直在纠结于月儿的破相一说,只是这样的玄妙之说怎么能算得了数?水榭相遇,知心相识,赠与琴曲,月儿于他来说不仅仅是主仆更多的是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