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郁跳下行李箱,朝他快步走过去,接过袋子看了看:“今天先只打扫住的地方吧。等会还要吃饭呢。”
谢秋堂莞尔,“那厨房,客厅也要打扫。”他环顾一圈院子,“院子里的东西呢?”
“嗯……缓一缓。”宁郁说,“我们这次来,也住不了几天吧。以后再说。”
“好。”
浸湿的毛巾拂去了桌面上、柜台上的尘埃。宁郁听谢秋堂问道:“宁海荣不怎么回来?这里看着,很久没住过人了。”
“他以前就回来得很少。”宁郁想了想,“奶奶最后去世下葬的时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回平县了。我也是那时候被他带去朝城的,然后……我也没回来过。”
谢秋堂想起两人刚过来时,在平县新修的柏油路旁看到的石碑:“县里修路,他出了钱么?”
“嗯,几乎一大半的钱都是他出的。剩下的,县里的人家家家户户再凑了一点。”宁郁抿唇,无声笑了笑,有几分释然,“也许他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但修路,确实是一件好事。”
他转头看向谢秋堂:“你…”话未说完,他反应过来了,“你以前来过,应该知道的。”
“嗯,我印象挺深刻的。当时过来平县的时间,比现在还要久,汽车也是不走的,因为路不好,不通。”
“那时候来平县很麻烦。你竟然没有放弃。”
宁郁这话是有依据的,“除了家乡是平县,必须要回乡的人,很少有人会愿意过来。”
“当时只想着多看一看。”
谢秋堂也觉得很有意思。“现在想来,真的就是缘分。”
宁郁笑起来,像是认同他的话。片刻后,他继续说起先前的话题,“总之,宁海荣也很久没回来过了。”
宁郁眨了眨眼:“他想回来,也进不了门。”
谢秋堂很捧场,适时地回以疑惑目光。
“我把锁芯换了。现在的钥匙,只有我有。”宁郁语气轻轻向上打转,带着点小得意,“宁海荣想回来,也进不了门。”
谢秋堂眉梢轻抬:“我们宁宁,原来是有房本的人啊。”
“嗯……如果这里算的话。”
“当然算。”
一张桌子擦完了,宁郁开始擦椅子。“其实我以前挺不明白的。”
“嗯?”谢秋堂追问,“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爷爷奶奶为什么要把房子和存款留给我啊。”宁郁怅然,“总觉得比起给我,更应该给宁海荣吧,毕竟他是爷爷奶奶的亲儿子。”
“你也是他们的亲孙子。”谢秋堂说,“你有这个权利。”
“……嗯,但……”宁郁迟疑片刻,“爷爷奶奶一开始是因为‘我是宁海荣的儿子’才会对我投注感情吧。有些时候,我知道不该这么想了,但人的想法很难控制。”
谢秋堂失笑。“以前不明白,现在明白了么?”
“想明白了,也没想明白。我只是明白了一件事。”宁郁说,“他们把遗产留给我的时候,是真心为我着想的。”
宁海荣娶了新妻子,他有了继母,又有了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母亲当时虽然还在,却与消失无异。
爷爷奶奶给他留下来的东西,何尝不是一条退路或者为他的选择提供支撑呢?
在宁海荣来为他送八里巷老房子钥匙的时候,宁郁忽然就懂了。
宁海荣的添置,是为了当下或者日后他所预期的利益,但爷爷奶奶的……全然不求回报。
毕竟,人死如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