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低估了人性的复杂,也低估了人的爱。他不相信这些,所以不了解这力量的强大。
四岁起,司黎在梨园里十几年如一日地学戏,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她扮樊梨花、演穆桂英,唱念做打间,悟出了戏文里的大道理,不知不觉就染上了这些女将军、女英雄的侠气和正义。成为了司老爷子最不想看到的、歹竹里面的一颗“好笋”。
至于江修暮,司荣鑫低估了从小就无父无母、没感受过亲人温暖的人,他的内心渴求爱的同时,会有多凉薄。
男孩温润有礼的外在骗了许多人,司老爷子在他面前真假参半的演戏,而他又何尝不是在演?
后来,唯一的、仅存的,火种一般的温情,都被江修暮给了司黎。因为司黎不求回报地爱着这世界,这种他没有、也没见过的光芒太迷人了。
他渴望的依恋,在她身上被点燃了。且越燃越旺,火势连天,她的温暖,他根本离开不了。
司黎就是他灵魂能栖息的净土,是他给自己保留的,最后的本心。
人没了心脏能活吗?活得还能像个人吗?
深夜的房间里,男人望向东方,一分一秒地等待着那缕曙光。他满心想着的,都是那个他不知道该不该爱、又要如何去爱的人。
*
得知她爷爷的事,胡珍给司黎调出了两天假,让她消化亲人去世的悲伤。
但她实在是多虑了。老混蛋终于死了,这事,司黎别说悲伤了,她不笑出声都算她收敛了。
可她还是在公司附近找了个酒店,躺尸了两天。
每天睡睡醒醒,实在饿,就啃两口面包,睡不着的时候,司黎就窝在沙发里抽烟。
她一边抽烟一边想,那男人应该全都知道了吧。
听说他把房子都拆了。
真得那么恨吗。
肯定啊。司黎凝视指间寸寸成灰的香烟,那么多条人命,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去恨司家。
要是她的话,别说拆两个房子,她怕是要把仇家祖坟都翻一遍土。活着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她现在就是活着的那个。
唉。所以他会恨她吗?
可他也说过爱她。
爱和恨哪个会更强大?
司黎望着天花板,思索,人数上比,她肯定是不占优势了。他最好是按年头算,他俩认识十八年,睡了十六年。时间上四倍有余呢。优势大大的。
不过感情这东西能用数字衡量吗?
司黎忧愁地灭掉烟,捂住自己左胸口想,应该不能。因为她只要想到,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会恨她,心脏就会隐隐作痛。
痛到她感到难过。
难过到她一翻身都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
单手拄着地面,本来含着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司黎泪眼模糊地想,如果真得要恨,那他少恨她一点,好不好啊。
做不成夫妻,他们可以做单纯上。床的朋友嘛。
要是朋友也不行,那。。。
完蛋了。
司黎陡然坐起来,三步两步重新回到柔软的床上,脸埋在枕头里想,完蛋了。她不想和他只做陌生人。
要是他敢恨她。。。呜呜。。。这狗男人要是敢恨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