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童怜只当没看见季越的不乐意,笑着上前接过季越手中的糖人:“奴才在这儿等小殿下回来,糖人也是。”见童怜这么说,季越即使并不乐意此刻也只能被迫点头。等季越被季桓抱走后,童怜深吸一口气,随后又缓缓吐出。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自离开皇宫起,童怜就觉得似乎有人一直在跟着自己。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景帝不放心季越,所以派来保护小殿下的暗卫,只是他们此番出宫除了告知皇后以外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于是在吹糖人的小摊贩前,童怜就不允许季越出来,为了验证在暗处的那些人的目标就是他们,他甚至还在小摊前多停留了一会儿这才确认。只是……哪怕季越已经被季桓带走,童怜却依旧能若有若无地感受到有人在注视他。思索间,童怜恍然想起自己先前与季桓说话时,季桓突然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虽然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面上话语中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但是童怜却抓住了那一瞬间。思及此,童怜不禁放慢了呼吸,扭头去看先前季桓看的方向。那是一棵樟树。童怜对这些并没有研究,一时间也看不出树龄几何,也只能感慨一句这树干的确粗壮,恐怕需要两三个孩子手拉着手,才能勉强将他抱住,就连从主干上衍生出去的枝干也不小——大抵是能承受住一个成年人的重量的。“小公公您怎么一直在这儿站着?若不然去屋内等候七殿下吧。”就在童怜望着那棵大树发呆的时候,伊老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童怜也被他吓了一跳,而后客气道:“多谢伊老的好意了,我站在这儿等小殿下便好。”说话时,童怜忍不住开始思考,到底是方才自己思考得太过认真,忽略了伊老来时的脚步声,还是方才伊老来时根本没有发出声音?童怜觉得,可能更偏向于后者。听了童怜的话,伊老微微摇头,面上也不禁染上几分心疼小辈的神色:“虽说先下没有落雨,但是湿气也是重的,小公公既然腿脚不好,就别在外站太久了。”自之前跪伤了膝盖,而后又被童正初叫去“敷药”,但凡湿气重的时候,童怜便时常觉得双腿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咬似的,疼且痒。只是他毕竟是个奴才,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这么点事儿就告假不去当差,忍得久了也就习惯了。只要不是雨天,若是不被提起童怜自己都要忘了自己还有着毛病了。瞧见童怜面上的震惊,伊老笑着将先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小公公可要去屋里等着?老奴再去给您倒杯热茶可好?”“那奴才便先谢过伊老了。”童怜说着后退了一步,向伊老行了个晚辈礼。伊老受过礼,笑着让一旁的下人将童怜带去屋内,随后便离开去泡茶了。这次童怜特地注意了他们的脚步,也发现若是自己闭着眼,只要带路的小厮不说话,自己竟然完全没办法感觉到他的存在!只是,带路的小厮可不知道童怜在想什么,将童怜带到地方就准备离开,但是还没抬脚就被童怜叫了住:“小兄弟我有件事想问问你?”被叫住的小厮虽然止住了脚步,但是却皱着眉看着童怜,就差直接将警惕写在脸上了:“你要做什么?”童怜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被他如此防备,但是却还是压下心头的不解,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比较随和:“我见你似乎同其他的小厮不太一样。但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不同,心中实在好奇,这才忍不住让你等等想问问你。”“就这事啊。”不知为何,在听完童怜的话之后,小厮反而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用一种特别骄傲的语气道,“我和普通的小厮自然不同,我将来可是要上战场的!”“哦?”童怜顺着小厮的话继续往下问,“我瞧你的模样,估计也和我差不多大,最大也不会过十七,怎么就能断言自己将来肯定会上战场?”听了童怜的话,那小厮明显就急了,立刻不甘心地说:“就可以!将军答应我,只要我过了十八就允许我参军的!”见小厮神色不像有假,童怜这才点头放过了他,只是下一秒便又问:“既然你要上战场,那应当学过武吧?所以走起路来才没声音?”“自然!”童怜继续问:“我瞧书上都说,习武之人往往耳目都比常人好上不少,可是真的?”“当然!”小厮不疑有他。见他上钩了,童怜不免在心中偷乐,但是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看向小厮的眼神就差直接写上“崇拜”二字了:“那方才在庭院中,你可有发现其他人的气息?”说完,童怜明显看见小厮的脸上有几分不确定,于是便若有若无地补充,“我记得方才我进来时,启王殿下似乎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听见童怜的这句话,小厮像是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答案,猛一点头:“有的,就在园中的那棵大树上!”“真的么?”童怜继续问,“可是我瞧着启王殿下方才看的似乎不是哪里啊。”这下小厮又不肯定了。只是童怜却从他的眼神中发现了些许纠结,显然方才那棵树上的确就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而那个人是来盯着他的!有了这个认知,那么童怜基本也可以确定跟着他的人究竟是谁了。童正初——他半敛下眼眸,双手不禁握拳,一直到指甲陷入肉中也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小厮见童怜久久不回神,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怎么了?”在听见小厮的声音,童怜立刻回神:“无事。”小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是他总觉得此时的童怜和方才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只是他并不知怎么描述这其中的差别,若是硬要说大抵就是突然带上了一层假面,让人瞧不清面具之下的他的神情吧。就这么会儿功夫,伊老也端着一杯茶水走了进来。见小厮还站在童怜身边,不禁疑惑道:“乐丘你怎的还在这儿?是惹小公公不快了吗?”童怜笑着摇头:“无事,我同乐公子闲聊了两句,刚说完伊老您就来了。”伊老听后微微点头,随后将手中杯盏放到童怜手边:“苡仁茶,可以祛湿。小公公喝再适合不过了。”“多谢伊老。”一杯茶水尽,季越欢欢喜喜地同季桓回来了,见着童怜还朝他比划着说:“怜怜我刚刚去选了这么多东西哦!”“是么?”童怜故作震惊,而后又问,“小殿下我们是先下回宫,还是等晚些和启王殿下一同回去?”季越几乎没怎么思考,直接回答:“晚上同大哥一起回去!”童怜自然没意见,纵容道:“好。”作者有话说:苡仁:指薏米,《本草纲目》上说:“苡仁健脾,益胃,补肺,清热,去风,祛湿。增食欲,治冷气,煎服利水。苡仁根捣汁和酒服,治黄疸有效。”乐丘童怜让先前跟来的侍卫回去禀告皇后,而自己则留在季越身边,看着他和季桓玩闹。但乐丘时不时会往他这边看,只是每次在开口的时候,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重新闭上了嘴,极其不情愿地朝他的反方向走去。童怜虽然注意到了,但是毕竟他的责任就是跟在季越身边,于是也就没有去理会乐丘的一步三回头。可乐丘虽然比他虚长几岁,却是在大皇子府中长大的,身边的人或许也都和伊老一般,是军中退下来的将士,性格自然也就活泼些。乐丘在隔壁小院儿中等了许久,依旧没等来童怜的身影,于是便有些耐不住性子,借着一旁的矮木翻到墙头,朝着童怜脚边扔了颗小石子。其实在乐丘爬到墙边的时候童怜就已经注意到他了,只是也知道乐丘没什么坏心眼,于是哪怕是收到了他的各种“暗示”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