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怜说得云里雾里的,但是零九却也没有多问,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晓了后,便再一次消失在了耳房中。当季越意识到来叫自己起床的是童怜时,他甚至还愣了两秒,像是不敢置信似的在自己的腿上拧了一把,而后毫无意外地因为疼痛嚎了一声。看着季越这孩子气的举动,童怜不禁笑了:“小殿下这是怎的了?担心自己一会儿再栽回榻上睡回笼觉么?”季越摇头:“怜怜我觉得似乎好久没看见你了。”童怜一边给季越拧着洁面的巾布,一边道:“昨日不才见过么?哪儿来的‘许久’。”“那不一样。”季越说完端起手中的杯盏含了口水,带漱完口、将嘴里的水都吐了这才继续道,“怜怜你已经许久没来唤过我晨起了。”童怜将巾布递了过去,而后说:“那按照小殿下所言,我确实是太不应该了。这两日便能换药,到时候早上便不会犯困起不来了。”季越自然也知这话语中的意思,只是相较于“怜怜以后每日都能来叫自己晨起”而言,“换药”以及“早上起来便不会犯困”这两句反而将季越的注意力都吸了去。他忍不住皱眉:“怜怜你的身子还没好么?为什么还要继续喝药?”童怜早就猜到了季越会这么问,同样的他也早准备好了一套应对的说辞:“何太医说是幼时亏损太甚,哪怕是进补也断没有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的道理,又哪儿来这么快就见好的?”季越一听,似乎也确实是这么个理,于是也不再纠结洗漱完又被童怜服侍着穿好了衣衫、用完早膳,这才转身跟童怜一起去了书房。月余前必须要人哄着逼着才肯坐在桌案前的季越,此时很是自觉地走到桌前坐下,而后又熟练地从笔架上挑了只自己要用的毛笔,摊好宣纸又用镇纸将它压着。所有动作行云流水,想来也已经做了无数次。“怜怜,你来替我研墨!”做完前面的准备工作,季越瞬间没了方才的稳重,很是兴奋地朝童怜招手道。童怜点头,取了些水放在砚台上仔细磨着:“昨日太傅布置的功课小殿下可是完成了?”说到这儿,季越像是霜打了茄子,立刻垂下了头:“旁的都做完了,现在便只剩这些了。”说着,季越将手中的书一摊草草翻过六七页,“太傅骂我的字宛若狗爬,让我照着这上头的字习字。而且,太傅还让我一个字抄上五十遍,这六七页怎么也有数百字了,就算今日不上课我都不一定抄得完,更别说今日太傅还要检查了。”童怜看着季越的可怜样儿,正想开口宽慰,可正当他想起季越的字时,所有的安慰都被他吞了回去,只能干瘪瘪地说了句“太傅都是为了你好”。季越似乎也没想到童怜竟只会说这个,整个人显得更失落了。童怜只是假装没瞧见,继续问:“小殿下昨日抄了几页了?”提到这个,季越难得沉默片刻。童怜正想着是不是不应该提起这个,然后他便瞧见季越直接将书翻到了惩处“殿下,该休息了。”青衫、或者应该说拾贰微俯下身,在季岑耳边轻声道。因为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所以拾贰并没有刻意将自己的声音伪装成青衫,只是也正因如此,季岑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他将手中毛笔轻搁,将视线从方才写好的纸上移开,说:“去将这东西烧了。”“是。”拾贰应了声,借着弯腰拿纸的动作,迅速把纸上的内容看了两遍,默记在心中。只是还没等他将纸页拿起,季岑便率先端起桌上茶杯,将里头的茶水直接泼在那上头。拾贰后退两步,并无抬头。他听见了季岑的冷哼:“记住你现在是谁的人,莫要动那些不应该有的心思。”这便是在敲打他了。拾贰依旧是低着头回:“奴才知晓的。”季岑懒懒地“嗯”了一声,随后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若是说景帝思虑甚多,那么季岑便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相较景帝而言,季岑的那些心思与手段却上不得台面多了。刚走出书房,拾贰就已经感受到不止一道视线落在自己后背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哪怕他们并不在相同的立场,却还是不禁因为季岑的沉不住而感到恨铁不成钢,然而在那之后却又止不住庆幸。若是对手是季岑,想来过不了多久,自己的任务就能完成了。这么想着拾贰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他加快了步子往自己的屋中走去。跟在他身后的侍卫见状,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快些跟上去。只是就他们刚刚犹豫的那一瞬,拾贰却已经不见了踪迹。“这……”其中一个侍卫犹豫片刻道,“若不然我们就这样禀告给殿下吧。”另一个侍卫瞪了他一眼:“说什么?难不成就直接说我们将人跟丢了不成?”先前开口的侍卫缩了缩脖子。若是真那么说了,他俩被责罚是小,只怕五皇子会直接将他们这些个办事不利的打发了卖出去,毕竟这几年,府中被卖了的丫鬟奴才也不在少数了。这实话自然是不能说说,只是既然不能直接说实话,那不如稍微拐拐玩儿?侍卫灵机一动,朝同伴招了招手,开口道:“一会儿我们回去了,就跟殿下说青衫有不轨之心,在离开书房后立刻跑了。”“这……这不好吧。”“呆子!他方才是不是突然跑走了?”侍卫狠拍了同伴的脑袋,“我这么说又有什么问题?”“这问题可大了。”许是没想到胆小怕事的同伴竟然要反驳自己,侍卫心中多了几分火气:“那好啊,一会儿我就同殿下说,是你突然将人跟丢了!若是殿下发了火,你便自己一人去抗吧!”说完,侍卫忽觉不对。方才那声音虽说是同伴的,可似乎是从他们身后传来的……他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只见他们话中所编排那人,竟然正巧就在他们身后,甚至还笑脸盈盈地看着他。侍卫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正想张口吆喝一声,可拾贰却率先动手,点了他的穴道:“二位不是在寻我么?怎的我出来了,还这般……惊恐?”他的眼中尽是不解,好似真的在单纯疑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