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抱着二儿子,方天林也没漏看另两个。大儿子正在折腾拨浪鼓,几个月玩下来,边缘都起毛了,现在他力气变大,拨浪鼓更是遭了秧。方天林瞧着,大儿子不把它拆了估计不会罢休。至于小儿子,他时不时会瞥几眼院子里栽着的树木,对廊檐下那些冒头没多久的作物貌似也有些兴趣。
方天林眉头打成一个结。老大老三不会一个要当工匠,一个要继续当农民吧?要真这样,那可真白瞎了他们那股机灵劲。不是方天林看不起这些,实在是大环境如此,三个孩子里面,至少得有一个人出人头地,以后才不会轻易被人欺上门。再低头看着怀里这个,也不是个省心的,搞不好哪天就跟他说,他要进军队里发展。
想这么多也没用,孩子们还只是个婴儿,操心这个为时过早。方天林无奈地笑了笑,以前他可不会想得如此细致,估计是得了媳妇孩子后,心中有了牵挂,不自觉就为往后考虑。
田里情况不是很好,方天林暂时还没想出怎么让“泉眼”的出现顺理成章,只能跟着沈家河他们一起担水浇地。
很快便要夏收,这一季倒是不用怎么担心,虽有些缺水,但并不严重,最多只是减产,要是一直这么干下去,下一季粮食就很是危险。
亏得沈老爹舍得出钱打造一辆板车,要是全靠人工挑水,那真是一回想起来就令人心酸。日常从沙河挑一担水到家里就够累的,这要浇遍那么多亩田地,估计不出几天,就能将人累到。
广延村有牛车的人家不多,有板车的就要多上一些,但更多的人家真只能肩挑手提。幸亏现在缺水现象不严重,不用天天将地浇透,村民倒都还能应付得过来。
这样忙碌几天后,突然变天,村民们千盼万盼的雨总算及时而至。这场雷雨下了三个时辰,将田地彻底浸润透,尽管时间持续不长,村民也知足了。沙河水也暴涨一截,人们脸上愁容少了许多,代之以笑脸。
今年收成不及去年,大家更珍惜这点成果。沈家除了留下两个最大的孙女守家看孩子之外,八岁以上的孩子都下了田。
方天林见了,眼睛微微眯起。沈家家境有所改善,孩子们依然要这么辛苦,这只能说明,这一年多所赚的钱还不够,不足以让沈家彻底改变生活,他还得继续想办法赚钱才行。
夏收很顺利,只是忙完后,众人都累得脱了一层皮,天天都是沾床即睡。
三胞胎像是知道双亲很辛苦,连惯来很是活泼的沈璋也安静了许多,这让方天林跟沈家河省事不少。这个时候,方天林特别庆幸自家三个娃懂事,要是换做寻常孩子,三胞胎一起闹腾起来,再加上起早摸黑下地,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
忙完自家的地,沈家河四兄弟又去帮大伯家干活。方天林倒是托了去年那回的福,大伯娘一见到他就觉得肉痛,直言不需要他过去帮忙,他就跟着大嫂他们在晒场上忙活。
临近中午赶回家吃饭,方天林一进院子,便发现气氛不大对。稍微擦拭了一下身上黏腻的汗水,一踏入堂屋,便见到不怎么抽烟的沈老爹,正拿着旱烟杆子啪嗒啪嗒一个劲猛抽。
见到这阵势,方天林便知事情不好。只是他在脑海里一通搜索,也没想起哪里有问题。
沈老爹不说,方天林他们这些当媳妇的也不好问,中午饭便在一片安静中默默吃完。直到晚上沈家河四兄弟忙完回家,沈老爹才把他获知的消息告知给沈家众人。
这消息显然还没传开,不然,方天林他们早就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此事。
原来,野兔异动并不是没有缘由。春天那会,北方好几个州府就闹了旱情,商阳山脉另一边正巧也在这个范围内,野兽凭借本能往南往东迁徙,野兔不过是误打误撞进入了少冲山一带。它们中只很少一部分蹿出山林,大部队都是到头后当即便调转方向,朝南奔。
这还只是在靖朝境内,再往北与靖朝接壤的一些国家也未能幸免。北边这些部族,大都靠游牧为生,春天正是万物生发的季节,这个时候牧草长势不好,就意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牲畜将没有足够的草料,紧随而至的便是牧民食物的短缺。为此,他们频频犯边。靖朝这一任皇帝不是那等任人欺凌的软弱之辈,自是下令边关将士应战。
两军开战,粮草先行。打仗打的就是钱,每一场仗下来,就要填充进去大量从百姓身上收上来的赋税,再加上数个州府遭了春旱,尽管不是特别严重,也得拨款赈灾,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增收未闹灾地区的赋税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就这也罢了,沈家前阵子大赚了一笔,这点钱银还负担得起,沈老爹担忧的是兵役徭役问题。普通徭役还好一点,用银代役不仅简单方便,还费不了多少钱,要是碰上兵役,即便花钱买这个名额,沈家也得元气大伤,更甚者若无法用银子解决此事,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这还真不是沈老爹杞人忧天,边关起战事,不管打了胜仗还是败仗,肯定有人战亡,必然要补充兵力,他只能希望不要从他们所在州府抽调。
沈家如今的家境,已经属于广延村的上等人家,对于他们而言,增加的这点赋税并不算多,衙差们让交多少,便痛快交了。但对于本就穷苦的人家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可他们有什么办法,个人没有和朝廷对抗的资本,他们也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只能咬牙或借钱,或砸锅卖铁将这笔不算多的赋税给交上。
看着那些人穿着破衣烂衫,面容愁苦,即便方天林这个无关之人看了也不禁动起恻隐之心。没能力也就算了,有能力他还是想帮他们一把。
方天林来到后院,先去鸡舍看过情况,见鸡都很有精神,便又跑到他独自负责的那一畦地上。
小白菜在吃了不少之后,除了正常生长那块之外,都被他见缝插针移栽到了暂时不做他用的菜地上,如今长势都挺好。
至于其余那些,倒是不用这么麻烦,种的时候本就考虑到了这点,不怎么需要间苗。当然,这只是方天林这么自以为。沈老爹每回看到他负责的那块地,就不断摇头,这块地基本算是废了。方天林种的品种过于杂乱,更是不注重播种时节,有好多都非当季,不是种早了就是种晚了,好在只种一茬,倒也无妨,生长期再长,入冬前都能收获。
只是看着各种作物被乱七八糟种在一起,沈老爹都觉得眼睛疼,每回都得腹诽几句,才能平心静气。也就他这样开明的家长,才会任由三媳妇这么瞎鼓捣,换广延村任何一人,都得扯着三媳妇好生说教一通。农家人最在乎的就是田地庄稼,没有哪家会任由子孙这么祸害。
原本沈老爹还打算送一些小白菜苗给他爹娘大哥三弟,让他们也尝尝鲜,只是一想到这么做的后果,便歇了这份心思。被人知道他家这么奢侈,还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道他家,没得为了这些,败坏三媳妇的名声,同时捎带上沈家。
空间水的效果并没有那么强,庄稼长势只稍微好一点,生长期也仅是略微缩短,两个月一熟的,大概能提早一天半天成熟,这个缩减幅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同样的,养鸡也只是增强了鸡的抵抗力,死亡率降低,但并不意味着不死。
夏收结束后,方天林那一百只鸡减员到只剩九十一只。两个多月下来,鸡已经长到半大,等长成却至少还要再两三个月,下蛋更是得再晚一些。对此,方天林却非常满意。他之前就没幻想过能将鸡百分百养大,能把死亡数目控制在二十只以内,这鸡就能养。
鸡生长期长,一时半会看不到二代的效果,方天林便将目光全都放在小白菜身上。第一批种下的小白菜早就成熟抽出菜苔开花结果,他将正常生长,一丝空间水都没有触及的那块地小白菜,大部分都在开花前拔掉,只留下几棵作为留种用,另两块地上的小白菜则全都留了种。
小白菜生长期短,那是针对成熟期而言,算上开花结果,这时间就被拉长许多。到现在为止,第二批小白菜才刚播下没多久。
现在是夏末,气温高,种子发芽更快。这一次,方天林同样错过了小白菜的发芽时间。对这个他倒是没怎么在意,总不能为了观察小白菜的生长发育状况,连夜拎着油灯守着,那样沈家人就该担心他是不是魔症了。
方天林对植物没有研究过,但常识还是有的。他知道试验对比,需要在同等条件上观测记录,效果才会明显。像他这般粗糙的做法,在不同时期观察,误差会相当大。
方天林却不得不这么做,头顶艳阳高照,再再提醒他,干旱的情况并没有多少好转。更让他不放心的一点是,商阳山脉另一侧已经出现旱情,他们这边未必就能幸免。他没太多时间,必须将空间水效果给确定下来,这样下一步怎么做,他心中才能有个大概。
这次,小白菜总共种了六块地,方天林将它们分别做了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