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杨琏说道。
周宗十分不明白杨琏有此一问,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道:“杨节度,你的意思是?”
“周司徒,不瞒你说,当年查留守被留在福州,差一点被吴越人毒死,所以,杨某才有此一问。”杨琏面不改色地说道,实际上,由于杨琏及时的赶到,查文徽没有中毒,但在历史上,查文徽是中了吴越人的慢性毒药而死。
周宗一愣,想不到杨琏居然是这个意思,略作迟疑,道:“钱弘俶好歹是吴越王,当不至于作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情吧?”
杨琏哈哈大笑了起来,良久,这才问道:“周司徒在杭州城内,可有什么感受?”
周宗以为杨琏在奚落他,顿时眉毛一竖,拱拱手,寒声说道:“杨节度,周某虽说是战败,可也有战败的尊严,杨节度如此,是在讥讽周某吗?!”
杨琏摇摇头,道:“周司徒多虑了,杨某的意思是,觉得吴越王钱弘俶如何?”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周宗说道,几乎是咬牙切齿。显然他对钱弘俶的话踢骂他的事情耿耿于怀。
杨琏点点头,道:“周司徒,杨某虽然与钱弘俶并不认识,但作为君王,自然不是好相与的。恕杨某冒昧,吴越王真的没有给周司徒说些什么吗?”
周宗一愣,想起临行前钱弘俶给他说过的话来,不由迟疑了片刻。
杨琏早就料到这一幕,走上几步,推开门,道:“周司徒,请里面说话。”
周宗又是片刻迟疑,但看见杨琏戏讪的眼神,心想进去又能如何,难道杨琏真的敢杀了自己不成?当即挺着胸膛,迈步走了进去。屋子里点着桐油灯,有一股淡淡的香油味,周宗进去,左顾右盼,看了几眼,放下心来。
这是一间不大的宅子,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不可能有伏兵,想到这里,周宗觉得自己多虑了,杨琏杀自己,哪里用得着伏兵?屋子中央摆着两个案几,案几上有着菜肴。杨琏进来之后,反手把门关上,摆摆手,道:“周司徒,请!”
说着,杨琏走到其中一个案几前,盘膝坐下。
周宗知道杨琏有话要说,也就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杨琏。
“周司徒,一边吃一边说。”杨琏说道。
周宗再生气也不会和肚子过不去,便点点头答应了。
杨琏站起身来,先给周宗斟酒,这才道:“周司徒可以放心吃喝,这酒菜里,绝对没有毒药。”说着,杨琏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周宗苦笑了一声,也端起酒杯,一口喝尽了。
“坦白说,杨某有几个问题,十分疑惑,还望周司徒解惑。”杨琏坐下,道:“杨某不过一介武夫,在乱世中,图的只是一份安宁,可是周司徒对杨某似乎很有敌意,敢问这种敌意,是为什么?”
周宗闻言放下了酒杯,整理着思绪,他心中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但这话,他能说出来吗?如果说出来了,杨琏会不会真的动手,杀了自己?周宗犹豫着。
杨琏淡淡笑了笑,道:“周司徒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在这余杭,绝对没有人敢动周司徒一根手指头,杨某一定会把周司徒顺利送回金陵。”
这句话触动了周宗的心,他不想死,更不想抛弃妻儿,金陵,不仅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更是温暖的家,在这一刻,周宗的心活络了起来,但他仍然犹豫了一下,道:“当真?”
杨琏点头,道:“杨某说的话,都是真的。苍天为证。只要周司徒以后不与杨琏为敌,日后杨琏也不会为难周司徒。”
周宗抿着嘴,他虽然不喜杨琏,但也知道他是千金一诺的铮铮铁汉。想到此,他慢慢撑起了身子,道:“杨节度,你真的想听?”
“真的想听。”杨琏说道。
周宗又慢慢盘坐起来,闭目思考了片刻,道:“既然杨节度想听,周某就说一说吧。”
“杨节度,你自称是关中人氏,可是你的口音,带的关中腔调并不浓烈,窃以为,杨节度并非关中人氏,而是杨吴的后人,前朝的旧太子,杨琏。”周宗说着,目光紧紧地盯着杨琏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的眼中看出真假。
杨琏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着,片刻之后,哈哈笑了两声,道:“周司徒,关于前朝旧太子的事情,不仅周司徒提到过,就连当今齐王、孙宰相、燕王等人都提到过,甚至是当今天子,也曾经以这件事情试探过杨某,但很可惜,天子英明,辨出杨某并不是前朝的旧太子。”
杨连这话含义多多,大唐天子已经承认了他的身份,如果周司徒还怀疑,那就是怀疑天子。周宗闻言果然一愣,这件事情他不太了解,燕王、孙宰相自然也不会给他说,因此自然是蒙在鼓里。此时听杨琏说的理直气壮,不由便是一愣。
“此事当真?”周宗问道。
杨琏慢慢端起酒水喝了一口,道:“周司徒若是不信,可以问天子,可以问齐王。”
周宗陷入了沉默,这件事情他怎么好问?前朝旧太子死的不明不白,妻子永兴公主大骂一阵之后,也坐化而死,当时在金陵流传着很多说法。如今天子在那时还只是太子而已,天子与永兴公主交好,但为了前程,也只能闭口不言。
这件事情,在天子的心中是禁忌,燕王就是一而再再而三挑战这事,才被天子冷落,周宗深深知道此事,哪里敢去主动询问?周宗之所以投靠燕王,暗中为他效力,只是因为杨琏的关系罢了。
杨琏稍等了片刻,道:“周司徒,正是因为你认为杨某是前朝旧太子,所以你才对杨某怀有敌意?”
周宗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挑明了说的好,便道:“这只是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