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极坊养了不少打架好手,每个月会在门前广场摆台开擂,任何人都能上去挑战,赢了有银子拿。”“要是输了呢?要倒给银子吗?”“崽子们诶,知道两极是什么意思不?赢了上极乐,输了下阴间!”所以才叫两极坊。仨崽子齐齐抖了抖,小脸一下更白了。虽然年幼,他们也知道阴间是什么意思,那是人死后去的地方。“桀桀桀桀!”毒不侵大笑,正为吓了崽子们自鸣得意,脑门上就挨了一下,疼得他龇牙,“甜宝住手!老子在天上呢,你再打就得一块掉下去了!”他奶奶!这小祖宗!年纪最小最凶,跟兽崽子似的野性未驯!老头三跃两纵,两极坊很快出现在几人眼前。在风云城深处,临街建得富丽堂皇的三楼建筑,门前悬挂木刻招牌,上书黑漆字体“两极坊”。两极坊侧前方是个宽阔的小广场,擂台就搭在这里,擂台周围已经挤满人,人头攒动,呼声赫赫,气氛热烈。午时日头渐盛,暑气逼人,看热闹的人站在大太阳底下丝毫不嫌热,激情高涨。“快快快!还有没有人下注!马上收盘了!最后机会,转眼暴富就在一念间!坐地赢钱的好事儿还用得着想?”“下个屁的注,上面那俩老子都不看好,一个个小细胳膊不够老子一手折的!”“人不可貌相,两极坊养出来的能有孬?我压白无常!”“我压黑无常!他已经连赢两场了,再赢一场赏金就能升到百两!为这百两银子他焉能不搏命?横的怕不要命的!”毒不侵落地,以独特出场形象瞬间引来注目,瞬息后他身周立刻空出一片真空带来。下注的坐庄的纷纷抱着家伙什往旁闪,面如菜色,“草,这老毒物怎么来了!”“闪远点闪远点,上次老子不小心沾着他一片衣角,那块皮反复烂了一个月!”“你算走运了,好歹烂的不是下面,哈哈哈!”“草你姥姥!老子下面就算真烂了也能扒你裤子玩你兔儿爷!”发生口角的两人转眼在人群中扭打成一团。热闹更甚。甜宝目不斜视,小手攥着老头头发,黑瞳亮晶晶的朝台上看,上方两个年纪相仿的劲瘦汉子,一着黑色劲装,一着白色武服,已经交上手了,你来我往不可开交。甜宝弯起眉眼,呐喊助阵,“哒、哒!哈、呔!”小奶娃嗓音又奶又软,夹在阵阵声浪中莫名透出股喜感来。两极坊三楼大看台。实木围栏后方设雅座。白奎一身常服锦袍坐姿狂放威武,怀里抱着个五官精致的小娃娃,同样透出两分喜感。“彧儿,高不高兴?爹特地给你开的擂台,好看吧?”小男娃脑袋转了下,视线被某个景象吸引,扭头看向一脸讨赏的儿奴,“她好看!”白奎顺着儿子手指头看去,一个粉玉娃娃坐在大人肩颈,烈阳微风下,绒绒软软毛发随风飘动,漂亮得跟黑琉璃似的眼睛弯成半月,漾笑小脸白得发光。确实好看,比他儿子还要俊几分。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女娃似乎察觉到楼上目光,抬头往这边看来。淡淡的一眼,马上又扭开了头。楼上楼下的距离,不太看得分明,白奎也不在意,倒是注意起驮着小女娃的老者。标志性打结的乱发,二八站姿又拽又嚣张,不是毒不侵是谁?白奎露出诧异,眸光微闪,偏头朝后吩咐,“去,请毒老上楼坐,看打擂,这里视野最好。”下人领命。白奎又看向儿子,笑得一脸溺爱,“喜欢好看的娃娃?爹把人请上来,让你靠近了看!”小男娃下巴一抬,不过三四岁,骄纵跋扈气息已经难掩。“上楼?”楼下,毒不侵开口就要拒绝,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备了酒水?”白家下人恭恭敬敬,“家主子一早吩咐下了,酒水佳肴瓜果点心皆有,不敢怠慢毒老。”毒不侵桀桀大笑,举步上楼,“崽子们,走,毒爷爷带你们去吃香的喝辣的!”两极坊三楼,就在白奎边上,已经新摆了张食桌,酒菜点心俱全。毒不侵上了楼直接往椅子上一坐,腿上仨挂件撕下摆到旁边,“白家主客气客气,盛情难却,我就不说台面话了!”白奎淡笑,“毒老性情中人,一桌酒菜罢了,您老随意。”要完,小崽子揍了白彧!苏安三个男娃子如坐针毡。整个三楼场地很敞阔,人并不多,但是却依旧让他们紧张不自在。主人家在前面坐着,后面站着五六七八个服侍的下人,这等场面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仨娃子悄悄瞥眼看向坐在毒爷爷怀里的妹妹,对她佩服不已,小奶娃不仅不害怕,还歪着脑袋到处瞧,一点也不认生。甜宝把三楼看了一圈就失去兴趣,这会子只盯着面前的食桌瞧。油亮亮的酱鸡,红焖鱼,猪蹄肘子、清炖排骨、酥饼、枣糕、柑橘……甜宝未必知道菜名,却知道这些一定好吃,想打包。阿爷阿奶他们肯定喜欢吃。“咋地?馋啦?”毒不侵以为娃娃馋吃的了,从桌上撕下一只鸡腿故意在娃儿面前溜了一圈,最后送进自己口里,“鸡腿!诶呀可惜你啃不动,我替你吃了!排骨,你也啃不了,这鱼儿带刺,小心为上,还是毒爷爷替你吃……”毒不侵越吃越高兴,逗小崽儿真他奶奶会上瘾,他最乐意看这崽子吃瘪。甜宝皱眉,不理会幼稚的老头,朝仨哥哥一声令下,“次!”“桀桀桀!吃吧吃吧,毒爷爷可不会吃独食,不像你们家,把好东西藏得严严实实的,哼。”毒不侵好在没贱到底,给仨娃子碗里堆满了肉菜。好酒喝上,好菜吃上,一时也顾不得怀里小奶娃,干脆把她放到旁边椅子上坐着。位置恰好在白奎父子俩身边。甜宝两眼就跟另一双意味难明的眼对上了。白奎视线在她脸上扫过,跟毒不侵随口攀谈,“这是徒北山苏家的小娃娃?”毒不侵大块朵颐头都没空抬,“都是。”“长得精致,倒不像农户出身。”之前远着看就跟个粉玉娃娃似的,近看更俊。五官眉眼无一不精致,肉乎乎的,比年画上的送喜童子还可人。小脸瓷白,让人想上手捏一捏。白彧坐在他爹怀里,看着近在眼前的小奶娃,笑了。笑得嚣张又恶劣。大人们边闲谈边看擂,没留意到这一幕。甜宝直面小男娃,没有错漏他眼里闪过的暗光。这种笑跟感觉她太熟悉了,上辈子在实验室里,见过太多。她歪了脑袋,静静看着对方从桌上拿过一块剥下的柑橘皮,然后坏笑着往她嘴巴塞来。“张嘴,好吃的。”男娃压低声音诱哄,满脸笑意,黑眸亮闪闪的看着她。甜宝咧嘴,一巴掌呼了过去。啪的一声,响声清脆。男娃脸歪过一边,瓷白左颊迅速浮出小小五指印。他呆了呆,不可置信回头看对面女娃娃,及后慢半拍哇的一声哭出来。三楼交谈声骤停。空气死一般寂静。毒不侵嘴里半块鸡腿肉吧嗒掉到地上,嘴角抽搐了下,又抽搐了下。一时间整个三楼只有小孩震天响的哭嚎,以及半空猛地压下来的,风雨欲来意味。“我、我去他奶奶的……”毒不侵手里鸡骨头一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抄起甜宝,拢住另外仨崽子,翻身就从三楼围栏跳了下去,逃也似狂奔,头都不敢回。边跑,老头边咆哮,“崽子诶!你他娘专门克老子来的吧!你就算直接往白奎那厮脸上挥一巴掌,毒爷爷都不至于这样逃命!你动他崽子作甚!!那是他老来子,唯一的独苗苗!护得比他自个的命还重啊啊啊!!完了完了他娘的老子的窝要被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