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宝也小脸一沉,猛地挣脱老妇手臂,顺着往下滑,动作快得让人不及反应。敢呵斥我阿奶,欠揍!双脚挨地,duang。甜宝摔了个屁墩。挣扎爬起,duang,又一屁墩。甜宝,“……”白彧,“……”白彧,“哈哈哈哈!”下一瞬,白家小少爷乐极生悲,脚腕被一只小手抓住,一拉。duang。屁股着地那一刻,白彧是茫然的。没等他回神,小奶娃已经小老虎般朝他扑上来,把他摁在地上就揍。小拳头看着虚软无力,痛不痛只有白彧知道。“……呜哇!呜呜呜!痛、痛!住手!”“你、你敢揍我,我杀了你!”“起开,下去!别打了呜哇哇哇!”四周再次一片寂静。有小少爷之前发话单挑,白家人这时候愣是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苏家人的反应也是不约而同,齐齐蹲下两手抱头,双目无神生无可恋。宝,留点余地。那是白家小少爷,霸主的儿子。“呜哇哇哇——唔唔——”甜宝嫌哭声聒噪,小爪子一拢,把白小少爷的嘴巴捏紧了,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睥睨鄙夷,“菜、鸡!”虎父无犬子日头西移。徒北山风声呼呼。明明是夏日,众人却觉周身发冷。那些跟来看热闹的,以及住在徒北山的,所有有幸目睹这一幕的人,都对徒北山苏家又多了一层认知。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大概就是苏家最小的小奶娃。几个月大的奶娃娃,会打架。揍人时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那双漆黑瞳仁冷静得不像话,像天生煞神,凶戾藏在骨子里。“甜宝,甜宝……别打了,快停下!”苏老妇上前,把小孙女抱起来时两手不停发颤。地上躺着的小少爷,漂亮脸蛋已经面目全非,糊满涕泪,光鲜锦袍沾满尘土泥巴。说不出的狼狈。等小奶娃被抱开,小少爷立刻翻身爬起,连滚带爬倒蹿了几大步才站定,喘着大气,抽噎打哭嗝,“你刚才偷袭!不算!你、你给我嗝、给我等着!我、我回去洗干净了,明天再、嗝、再来!呜哇——”苏家人,“……”其余人,“……”毒不侵在院墙内探出头,堪堪露出一头乱发跟两只眼,大肆嘲笑,“白彧小儿你没事儿吧?今天打输了,洗个澡明天再来就能赢啊?啧啧啧,输给几个月大的奶娃娃,我都替你爹丢人哈哈哈哈——唔!”后方又现几只手,捂着毒不侵的嘴把他摁了下去。白彧顶着青青紫紫的脸,看不出脸色,但是耳根颜色如红玉,浓艳欲滴。“来人!回府!”白家来时浩浩荡荡,走时一溜烟。片刻后,苏家院外只剩一堆纷乱脚印,显示这里曾有大批人马来过。苏老妇抱着孙女回到院中,院门关上后她立刻腿一软,跌坐在地。坐在地上时也没能全然回神,看着怀中那张朝她弯眉甜笑的脸,抖着唇好久说不出话。她们家甜宝,难道是熊大仙下凡?胆大无比,力大无穷。刚才她上去拦架,用了全身力气才把孙女从白家少爷身上撕下来的。“甜宝!行啊,有种!跟老子年轻时候一个气性!”毒不侵上前手一探,把小奶娃拎到眼前,三角眼笑成缝,“明儿白家小儿要是再来,听毒爷爷的,还跟今天一样揍他!派那么多人追了老子十里地,不出口恶气哪成!”苏家人劈手又把小奶娃夺了过去,苏秀儿气道,“毒老,不能这样教甜宝!她什么都不懂,咱说啥她就听啥,你恁要把她教坏了!”毒不侵两手叉腰不以为然,“小娘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里是流放之地,来这混得起的都是又坏又恶的人,好人只能受欺负知道不?以恶治恶才是这里的生存道。”“那也要让甜宝先懂是非善恶,等她长大了怎么行事由她自己做主。”“行行行,老头子不跟小妇人辩口舌。”毒不侵嬉皮笑脸低头,暗处眼珠子却转得滴溜溜。不个屁,甜宝有天资,岂能误了人才?断刀在旁沉默不语,瞧着甜宝时,眸底若有所思。他是在场功夫最高的,旁人或许察觉不到,但是他察觉了,甜宝对白彧动手时,百米外藏身的弓箭手从始至终毫无动静。这等异样,未免有些蹊跷了。霍家那边,霍氏看了场精彩戏,也跟自家男人提起苏家甜宝,“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狼崽子,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害怕也不会思虑后果。心肝肉被揍成这样,白奎能善罢甘休?”霍子珩坐在屋檐下阴影处,抬头眺望天际渐渐晕开的红云,笑得意味深长,“未必。白家小少爷闹的这一场,反而解了白奎的围。”“什么意思?”“甜宝在风云城先揍了白彧一次,白奎当时在场,这事便无论如何不能算,他必须追究,否则白家也会跟十二码头一样被笑话。但是真要追究,白家能不损失人手?白奎可以说骑虎难下不得不为。但是白彧偏要自己来,四岁不到的小娃娃,来这里再跟奶娃娃打一场,不管输赢那都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无伤大雅。白奎正好可以借坡下驴,他比大胡子精明得多。”霍氏听得脑子发晕,喃喃,“一步一步,他娘全是心眼子。”男人笑,斜眸朝她看去,“没心眼,如何霸得住半城?”另边厢,白府。白彧回来后就冲回房间,把房门关上了任凭谁喊都不开,小少爷脾性使得淋漓尽致。“主子,我瞧小少爷伤得挺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听随行说是一路哭回来的。现在梁子越结越大,周围无数眼睛都在看我们白家接下来的举动,请主子明示!”白府管家低头请话。白奎金刀大马坐于首座,手托青花瓷杯盏,半阖眸子慢条斯理品茗,“梁子?结了什么梁子?不过是娃儿间小打小闹罢了,小少爷不是说了么,明天还要去苏家玩。”管家瞠目,玩?小少爷从来没玩得这么惨过,以前只有别人在他手里鼻青脸肿的份。老爷这是怎么了?不疼小少爷了?不可能啊!“行了,小少爷哭一哭就没事儿了,待会我带他去库房转转,他一准开心,哈哈哈!”白奎笑着摆摆手,“你去厨房吩咐一声,今晚的菜色,备彧儿最爱吃的。”“是。”管家怀着满腹心事退下。等厅中无人,一道黑影悄无声息自屋顶落下,跪在白奎面前,“主子,这次我们派出去的弓箭手,在去徒北山前就被小少爷下令,不准动手。”白奎面色微动,“去之前就已经下令了?”“是。”禀报完毕,黑影再次悄无声息消失。白奎将杯盏中茶水一饮而尽,深沉虎目眺向某个方向,低低笑出声,欣慰自得,“不愧是我白奎的种,虎父无犬子!哈哈哈!”跟白府的平静不同,万家庄大厅,万福接连摔了好几个茶杯茶具,脸色铁青。“白奎那只老狐狸可真会算计!为了保留实力,连自己儿子都能利用!同样对上苏家,合着最后只有我万家庄吃了大亏!”万六爷脸色沉郁,牙关几番翕动,“一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我们都小看了那个小的!”甜宝:呱!万福品出老者话里的意思,难以相信,“小狐狸?六叔,白彧还未满四岁!”“那又如何?白奎以区区绿林出身坐到半城之主的位置,你以为他光凭一双拳头?好容易得了个能继承香火的儿子,望子成龙,他定会倾力培养其成才。”“整个风云城都知道他有多溺爱白彧,将白彧宠得小小年纪便骄纵跋扈纨绔又霸道……难道这些都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