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亭不否认自己还喜欢这个人,那天晚上的吻过了也就过了,楚夏不开口也算了,自己这点喜欢耗着耗着,消失了也无所谓,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耍心机还是做戏?崔亭只觉得自己像是在被他当成猴耍。
下课铃响了,崔亭已经听见楼上学生的打闹,他开口:“换个地方。”
他们对怀中很熟悉,离教学楼不远有个很多年前的篮球场,因为怕打篮球的声音打扰高三上课,学校一般都不会让学生使用,就一直空着,久而久之也不会有学生去那里。
“说吧。”崔亭背向着绿漆刷过的网,语气很冷,“今天你故意准备这么多,要是还说不出个什么东西,下午自己从我家滚出去。”
风吹过,带下来几片树叶,干枯焦黄。
楚夏终于开口:“我的确是故意让你看见的,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你开口说以前的事。”
“当初是因为你家里知道我们的事情了?”崔亭想到刚才女生的问题,脑子转得很快。
“不是。”楚夏下意识的摸烟,却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的白大褂,只能扯了个笑出来,“他们发现我放在行李箱里面的裙子了,你也看见过的那条,说很漂亮,还记得吗?”
经过楚夏的提醒,崔亭很快想起来,很多年前,在那衣柜底下,还没想出来其中的关系,下一刻他又听见楚夏开口。
“那条裙子是我的,我自己买的,自己也穿过,那个时候是因为怕你觉得我很奇怪,所以才说是别人的。但是他们一看就知道是我的,所以很生气。”
他已经打了很多遍腹稿,现在叙述出来语气很平淡,可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楚夏顿了下,有才继续:“知道为什么当年我会突然从七中转学到这里吗?因为他们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过一次了,在他们眼里,我一直就是个乖孩子,孝顺、懂事、成绩好……知道我偷偷穿裙子的时候,他们都骂我是变态。”
“后面反应过来,又来问我是不是什么人教我的,我没有承认,但他们自欺欺人就把这篇掀过了,只是还是害怕我又会碰那些东西,所以才会把我送会怀城,因为有姥姥在。”
说到这些,楚夏根本不敢去看崔亭的脸,他怕从上面看到些类似于当年父母的表情。
“所以再次发现我竟然还偷藏了条裙子,他们就很生气,估计也是害怕被人知道养出这样的一个儿子,就强行把我送去医院治疗。”
蒲君雅是当夜联系的医院,当着蒲洁和楚学民的面。楚夏只能被关在房间里,听着外面兵荒马乱的吵闹,床上的手机正在接收消息,全都是崔亭发来问他情况怎么样的。
他不敢回,也不知道怎么回,连自己父母都说自己是神经病、变态,崔亭知道了回怎么样,楚夏根本不敢想象。
一直到手机关机,天还没有亮,蒲君雅与楚学民就开车带着他和蒲洁回市里,那时候街道上还空无一人。
楚夏曾经猜想过为什么会那么急离开,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蒲君雅怕被人发现这么丢脸的事情。
这些事情超乎了崔亭认知,他从来没有设想过这些:“治疗?”
“嗯。”楚夏点头,“他们觉得我是精神病,才会喜欢女生的东西,所以就联系了熟人。”
精神病送去哪里,不用明说都知道。
崔亭茫然抬头看着他,低声开口:“可、可这只是和别人的喜好不一样而已,怎么能说是精神病呢?”
楚夏笑了笑:“我不知道。可能那个时候我真的还反抗不了他们,也怕真的闹出去被你知道,也会觉得我是个变态,就跟他们走了。原本回市里后是想联系你的,但是手机也被没收了。”
“后面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点,休学了一年,出来后我坚持不走保送,要回怀城高考,他们没有办法所以只能送我回来,然后考了个本地的医科大,选了这个专业,然后就又遇到你。”
很长时间的沉默,楚夏在和崔亭重逢后,第一次觉得轻松下来。
“这不是你的问题。”崔亭鼻尖发酸,胸口还有些憋闷,“明明……可以早点告诉我的。”
楚夏过去,手放在崔亭后颈,安抚般捏了捏,轻声:“可是有些道理知道和真的能坚信它是正确的事两个概念,就像刚才那个女生一样,她也知道自己喜欢女生并不是什么问题,可是一样会害怕家里人把她送去医院里。”
“我知道那件事并不是我生病,可要我面对面向你解释还是有些难度,毕竟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崔亭侧头望着他,想说些什么,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楚夏笑了下,故作轻松:“怎么,可怜我了?表情怎么难看。”
“没有可怜。”崔亭低声,“只是有些难过。”